金姑姑赶忙扶住她,劝道:“娘娘保重!天大的事也不值得动怒,仔细动了胎气。”
木馨双目赤红,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贱人!”
……
昭文阁内,墨钦注视著案几上的西部地图。听兵部吴尚书禀报完,他伸手指了指西州,道:“围困西州的大顺军已退兵了?”
“正是。”
“未动一兵一卒,不战而退?”
他语调中的寒意让吴尚书稍稍迟疑了一下,“据奏报,是这样。”
那时奏报的西部军情十万火急,不到一个月便轻松解除,墨钦自然看出其中有鬼。可惜看出来也无用,一无证据,二无牵制,只得生生吃下这个哑巴亏。
墨钦一拳捶到地图上,只觉“定州”二字好像玄天佑戴面具的脸一般刺眼,“区区一个诸侯竟能要挟朝廷!玄氏这般嚣张,实在可恨!”话语中的锋利杀机让吴尚书暗自发颤──皇帝这是想对玄氏动手了?他仔细想了想,自己曾和玄氏有些交往,还是沈默比较妥当。
吴尚书离开後,墨钦盘算了很久。他很清楚要对付玄氏,如今还早了些,须得再等等。可是内心里始终有一种冲动,无法再忍耐下去。
他提笔亲自修书给安插在玄氏属地的暗棋,重新部署了朝廷在西边的任务计划。目前不能公开与玄氏为敌,只能暗地里搅乱局势。总之,不能让玄氏安稳度日。
墨钦忙碌至傍晚,在昭文阁内独自用了晚膳。
又到了去陪昭妃的时间。想到要进漱玉宫,墨钦竟有些头疼。
御撵行至半路,他忽然觉得烦闷不堪,想都不想便吩咐道:“去妙音阁。”
於是,皇帝行仗半路改道去了妙音阁。
墨钦取出钥匙打开妙音阁的大门,就著黄昏的天光步入荒废的庭院。
久无人居,满目荒凉。然而,这里的一草一木终究是墨钦无比熟稔的,即使改变了模样,也能感受到某种亲切的宁和。
他走进屋。
布满灰尘的家具器皿似乎都有那人的气息。他像好奇的孩子东翻翻西捡捡,不顾肮脏地把玩手里的东西,仔细轻柔如待情人。
墨钦以前从未曾觉得秋宁重要,然而当他从自己的生活里消失後,他发现心里的某个地方空了一块,常常会牵筋带骨的痛。
他居然後悔把他送走。
哪怕是一具尸体,也好过空空的想念。
木良死的时候,墨钦大恸里还有他在身边安慰。而今,连他也丢了,只得硬扛著,一日复一日。
墨钦走到内室,也不管灰尘铺满床,径直往榻边坐下,手指一下一下地拨弄琴弦。断断续续弹出的旋律,是那首《长相思》。
待到曲终,墨钦哑然失笑。常常听他弹,自己什麽时候竟已记下了曲子?
他吩咐常贵道:“拿酒来。”
常贵睁大眼道:“昭妃娘娘那里……”
墨钦不耐烦地打断他:“别废话!快去拿酒!”
常贵忙忙跑出去,不一会儿抱著酒坛跑回来。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墨钦面前已经放了三个酒坛。他开始有些不胜酒力,醉眼朦胧里,隐约看见秋宁坐在妆台前,对他回眸而笑。
“媚儿……”墨钦跌跌撞撞地走过去,迫不及待地想抓住那人的肩膀。
手指触碰,一片空茫。只有灰蒙蒙的镜子里,一张失落的男人的脸。
墨钦愣愣地盯著镜子。过了一息,轻轻地笑起来。这一笑,便停不下来,几乎笑得岔气。
常贵吓得过来搀扶他,一个劲儿叫:“皇上……陛下……”
墨钦渐渐止住笑,低声自语道:“早知道你一出关便失去消息,朕就不该让你走!如今朕要到何处寻你?”
他推开常贵往前走了两步,然後面朝下摔倒在地。
常贵跑过去扶他的时候,听到一声无比悲凉的呼唤:“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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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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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太监(五十六)无妄灾1
“昨晚皇上宿在那位贵人宫里?”
“回娘娘,皇上宿在……妙音阁。”
“又在妙音阁?”木馨脸色阴沈,困难地站起身,来回踱了两圈。
宫人们看她面色不善,大气都不敢出。
“原以为那贱人走了,宫里就太平了。如今反倒更得他的心似的。”木馨自言自语道。
“姑姑,你说我哪里不如他?”木馨猛然转过身,没头没脑地问了金姑姑一句。
“娘娘何等矜贵,一个下贱的阉人如何能与娘娘相提并论!不过,那秋媚音……是有些狐媚。”金姑姑是木馨最倚重的人,不怕讲真话,也清楚木馨问自己并不只是想听奉承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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