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干对暴跳如雷的帝乙看都不看:“臣弟不知何为放肆,只知主过不谏非忠也,畏死不言非勇也,过则谏,不用则死,忠之至也。”
“你……”帝乙被说得无言以对。
不论帝乙愿不愿意听,比干的声音继续如清泉般无孔不入地流进帝乙耳中:“君有诤臣,父有诤子,士有诤友。臣弟所言或许不中听,但身为大臣,进退自有尚尽之大义。臣弟让王兄陪臣弟来宗庙,为的是让王兄当着列祖列宗的面痛改前非,保住大邑商的江山。若是王兄执意效仿夏桀,臣弟一介儒生,或许不能效仿先祖成汤灭夏,至少还能以身殉国。”
“你……”
“王兄,你还没有回答臣弟的问题。”比干不依不饶,“除了夏桀,还有哪位君王会如此盲信妇人之言?商汤列祖列宗之中,有哪位英明先祖做出过杀嫡子来讨好女人的表率?”
比干的语气平静依旧,但是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帝乙听得出来,比干其实已经怒极。
自知理亏,帝乙的语气软了下来:“比干,不过是小孩打架,有必要弄得这么严重吗?启不过是孩子心性,贪玩罢了,你就不肯原谅?”
“小孩打架?贪玩?”比干缓缓地勾起嘴角,平静无波的面容多了几分讥诮的神色,“好一个‘小孩打架’、‘贪玩’。臣弟是朝臣,也是启的长辈,启就敢对臣弟如此作弄,他日若是登上王位,会如何处置朝中老臣?不过王子启确实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就知道栽赃诬陷,颠倒黑白,谋害兄弟。事后王妃妇好一句‘小孩贪玩’,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原来王兄和箕子口中的‘仁厚’、‘善良’,便是可以为了王位,不惜以下犯上对长辈不敬、对嫡子不敬、逼死兄弟而毫无愧色,臣弟真是大开眼界。”
知道自己冤枉了受德,帝乙也十分后悔。帝乙看了看神色平静如常的比干,总觉得像是小时候做错了事,站在先王文丁面前一般。可他在国是比干的君王,在家是比干的兄长,拉不下身为国君和长兄的脸,还想为自己辩解:“要说起来,也是因为你太偏爱受德,启才会嫉妒,想出这种恶作剧。你也是,一听说受德挨打,居然扔下相与的满朝文武便冲过来,弄得朝廷之中人人都知道孤的家务事。”
“受德不仅是王兄的儿子,也是大邑商的王子,以后即使不是商王,也是手握重权的一方诸侯。王兄家里没有家事,只有国事。况且受德如果有父慈母爱,何须臣弟这个叔父来宠?”比干白了帝乙一眼,“王兄,你与王后是受德的生身父母,你下令鞭打受德,王后看见亲生儿子被打成这样都不理不睬。要不是仲衍来给臣弟报信,受德怕是已经没命了。”
“受德……伤得很严重吗?”
“还好,”比干脸上讥诮的神色越发浓重,“也就是两三天高烧不退,差点醒不过来……而已。”
当初受刑时,受德从头到尾都是一声不吭,帝乙以为是行刑的武士手下留情,还下令重重地打。要不是比干赶来,说不定受德真的会被活活打死。
短暂的沉默后,比干换了个话题:“臣弟听说后来启和仲衍也被王妃妇好骂了。”
“该骂!”
“王妃妇好骂启不长进,不该说什么看小猫可怜,给它找东西吃,而是应该从一开始就一口咬定是受德抓了猫来给他下巫蛊之术,谋害他的性命。那样的话,或许王兄就能直接把受德处死,断然不会让受德至今仍然阻在他继位为王的路上。至于‘吃里爬外’的仲衍,王妃妇好已经宣布要和他断绝母子关系,启也要和他断绝兄弟关系,他只好也躲到臣弟家里来。”
帝乙无言以对。
“王兄,还是让受德和仲衍以后就住在臣弟家里吧,不然臣弟怕王兄只剩得下王子启一个孩子了。”比干转身飘然而去,“王兄,他日若是王子启成了储君,请容臣弟带着仲衍和受德隐退,放我们一条生路。”
至此,受德算是彻底与父母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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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德不知昏迷了多久,醒过来时只觉得背上火辣辣的疼,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不是王宫。
房子是精美的四阿重屋,光是一间寝室,就大得足以容纳数百人,巨大的土床还占了寝室近乎四分之一的面积。为了保证房屋安稳,殷商人在造房子的全程从打地基到全部完工,都要用人畜祭祀,平民人家造房子的过程中都要杀十几只牛、羊、狗等动物作为牺牲来祭祀,贵族造房子,更是要用奴隶做人牲来取悦神明,保佑房子坚固可靠。要造这么大的房子,恐怕光是奠基,就要用掉上百奴隶和牲畜作为祭品,绝不是一般的贵族住得起的。墙上有象征贵族身份的壁画花纹,窗子上有精美的镂刻,熊熊燃烧的火炕将屋子烘得有些闷热,青铜桌几和用来放酒器的柜子“禁”也说明主人的身份十分尊贵。但这里不像王宫,随处可见殷人崇拜的玄鸟图腾。床上铺的席子也只是苇席,不像王宫,每到天气转寒,土床上就会铺以兽皮保暖。意识稍微清醒一些,受德感觉得到自己被人贴肉抱在怀里。虽然被抱得很紧,受德看不到那人的脸,熟悉的如瀑黑发、如雪肌肤和温馨的气味立刻让他认出了抱着自己的人。
“叔父……”
“你终于醒了!”比干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巫医说受德背上的伤引起高烧不退,如果一直烧下去,可能性命堪忧。用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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