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水腿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
石大人吓了一跳,睁大了那双凤眼,惊诧地看着她:“干嘛?”
水水觉得自己实在是下不去手,心一横,拜伏在地上,哭求道:“大人,求求您,放过他吧!我外祖常说:医者父母心。您会配制如此神奇的药膏,想来一定是位医术高超、心地仁善的大人,这个人已经受了这么大的苦,您现在就高抬贵手,放过他吧。”
石大人的凤眼猫一样眯了起来,情绪瞬间激动起来,尖声叫道:“放过他?我放过谁也不会放过他!”啪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凶狠地俯视着趴伏在地上不停啜泣的女孩,停了停,又用一贯的轻柔语气说:“你这么想也不想地就为人求情,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水水心中惧怕,不停地战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只听石大人叹了口气,道:“只是个孩子啊。在家,你的父亲,什么也没跟你说过吗?”
水水摇头。印象里,父亲是个沉默严厉的人,每天思虑重重,水水曾经很努力地学习,认字、作画、绣花,试图讨好父亲,可每每总是失败,长这么大,父亲也没有对自己说过几句话,甚至眼光也不曾长久地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石大人盯着她,良久,才说:“你为他求情的这个人,杀了楚人无数,大楚的百姓,哪个不想撕他的皮喝他的血。他这一身伤,是在耀武广场上示众三天被百姓们打的,这还是大王严令,才保住他肢体完整地存活到如今。你知不知道他曾经一把火烧死了大王的三个儿子和大楚的二十万精兵,一刀把十一岁的晋江王的四肢筋脉全部挑断,纵使泰岳山的神医出手,也仅仅能保住那个孩子勉强行走。放过他,那些被他杀死、烧死的人,会不会答应?”
水水惊呆了,她知道了,这个人,是黑煞,是西秦的七杀星!纵然她不闻世事,也知道大楚有个人人痛恨的西秦杀星,服侍她的丫鬟小莲就常常咬牙切齿地诅咒他早下地狱,永不超生。因为小莲的三个哥哥都是在西秦的战场上被黑煞的军队杀死的,尸骨无存。都说那个杀星青面獠牙,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俊美无俦的年轻人。
石大人轻柔的声音仍在继续:“如果不是他,你的父亲又怎么会被牵连入狱,连累你这千金小姐来到这种腌臜地方。丫头,听话,让我看看,你干得了干不了这种差使,干得了,留下,干不了,给刑部退回去,我叫他们拿了刘梦成过来说话。”
水水正在犹豫,一个虚弱沙哑的声音响起:“石咏之,东楚是不是没了男人?”
盯住水水的眼睛瞬间转了方向,石咏之上前两步,一脚踢向那人的小腹,纵然他只是个文人,不曾习练拳脚,可也正当壮年,这一脚的力量,远不是那个镣铐加身,一身伤痕的人所能承受,因身体受力的摇晃带动的几声锁链声响之后,紧闭的嘴角已经溢出鲜血,点点滴滴滑落到凹凸有致的锁骨上,如落花一样凄艳。可那眼光,却依然带着桀骜和不屑。
石咏之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他最听不得男人、女人这种议论,仿佛心底的一根刺,稍加撩拨都能刺痛得烽火燎原。他恶狠狠地盯着那人身体的那一处柔软,努力平抑自已撕碎它的yù_wàng,咬着牙阴测测地说道:“男人?若不是答应要十日后交一个完完整整的你给大王,我现在就让你做不成男人!”
旁边有人扑通跪下,道:“大人,求您让小人侍候他!”
石咏之诧异地回头看去,见是一个狱卒,高高大大,粗手大脚,样貌粗豪。
那人重重地嗑头在地道:“大人,小人张阿牛,原是正阳王的侍卫,三年前昌都一战,因为受伤在锁秦关内养伤没有跟在正阳王身边,得以留得性命,可正阳王和小人的同袍弟兄,全都死在这个杀星手里,小人无能,不能杀他为兄弟同袍报仇,只能求大人成全,让小人能多给他吃些苦头,也算告慰同袍弟兄的在天英灵。”
忽然又一个侍卫跪下,哭求道:“小人王虎头,父亲和长兄都是死在这个杀星手里,求大人成全。”
石咏之看了看他两个,又看看那个只能仰面向上,连头都动弹不得的人,那个人,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那丝戏谑和挑衅竟然还是那样明显,挑了挑眉头,哼了一声,转身坐下,端起精致的茶盏,掀开茶盖,轻轻吹开最上层的浮茶,呷了一口,闭上眼,任那缕茶香在口腔、鼻腔内游走、回荡,半晌,才道:“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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