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死
温度在迅速流逝。
不多一会儿,胡樾只觉得如堕冰窟,努力的呼吸,耳中全是尖锐而混乱的声响,隐约间只听得自己沉重的喘息。
痛的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他一忍再忍,也只从唇边溢出些许细弱的闷哼。
意识渐渐流失,眼前逐渐陷入黑暗,胡樾挣扎着想逃脱,却只能越陷越深,最终还是溺在那片深重的墨色里。
不受控制的倒下,最后的感知,不过是身下的冰冷。
容妃眉头微皱,仿若不忍的别过头,而后又给皇帝倒了杯酒,亲自端起酒杯,凑到皇帝唇边。
“妾知陛下心有不忍,也知陛下为难。”容妃拂上皇帝的肩,贴到他怀里,抬眼看他,轻语宽慰,“陛下方才也说,有些事不得不为。您是帝王,舍一人能换江山稳固,自然必须去做。”
皇帝轻声叹了口气,喝下她递过来的酒,忽然问:“若朕某天不得不舍弃你,你可会怨朕?”
容妃看了眼空空的酒杯,缓缓放下,展颜笑道:“自然不会。”
她伸出手按在皇帝的胸口,笑容渐渐有些变味,语气也变得诡异起来:“妾如何会怨怪陛下呢——”
她话还没结束,皇帝的双眼却忽的睁大,难以置信的看向容妃:“你……!”
迎着皇帝的眼神,容妃不紧不慢的将话说完:“——毕竟陛下再没有机会去辜负妾了。”
“你……!你好大的胆子!”皇帝额角青筋必现,想撑起身叫人,胳膊却软的没有一丝气力。
“来人!来……人!”皇帝用尽全身力气开口唤人,声音却轻的没有重量。
原以为自己算无遗策,殊不知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猜不透容妃这么做的理由,既震惊又愤怒,眼珠红的充血。
“陛下先前已吩咐下去,怎么又要提前招人进来?”容妃凑到皇帝耳边道,“陛下放心,这不是毒药,杀不了人。”
皇帝却突然平静下来,看向容妃:“你已经决心要杀了朕。朕素日待你不薄,为何?”
“你……是谁的人?”
“既然你这么说,也不必再问。”容妃收敛所有表情,冷漠道,“立场不同罢了。”
她说着手腕一翻,现出凌厉寒芒,眼睛微眯,心下一狠就要抬手。
皇帝静静的看着她,低声唤了一句:“容儿。”
容妃手指一抖,蓦然对上皇帝的眼睛,旋即错开。
她逼着自己不要多想。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也回不了头了。
思索至此,她忽然间发了狠,硬是逼着自己将视线转回去,对上皇帝的眸子。
她在他枕边多年,冷落时人人刻薄也忍过,盛宠时人人跪伏也受过。她目的本就不单纯,每一步都费尽心机算计。何时进,何时退,皆有缘由。
谋划多年,她自以为掌握全局,却忘记了自己也是个人。她不是没有心。
世事能算计,人心也能算计吗?她在皇帝面前多年如一日演着痴心的戏码,终也换得了她想要的结果。情到浓时也曾约定白头不离。
只是戏子再入戏,也终究有曲终人散的一天。寂寞樽前席上,恍然间忽然散了场,也不知到底谁负了谁。
她握紧匕首,将冰冷的刃缓缓送进皇帝的胸口。
掌心染上一片温热,终于还是将匕首刺了进去。她的下巴搭在皇帝的颈侧,动作亲昵,如同平日一般缩在他的怀中。
侧头,她盯着房顶看了半晌,而后在皇帝耳边轻声呢喃,不似在诉说,倒像是给自己听。
“秋闫。”她顿了顿,“你放心,我会陪你一起去死。”
皇帝没有回答,容妃微微直起身,就见他双眼紧闭,面容如平日一般冷肃,不知什么时候没了呼吸。
“陛下?”
容妃愣愣的看着皇帝,轻声唤他,无人应答。她似乎有些不信,颤抖着手指抚上他的脸颊,却又在将要触摸到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闭上眼转过头,容妃死死的咬住唇,双手抓住匕首,然后用力一拔。
削金断玉的刀刃割开骨r_ou_,血从伤口流出,染了她一身浓重的腥味,似乎永远都消散不去。
她没有再看皇帝,起身将胡樾拖到桌边,而后四处看了看,拿起一个花瓶砸向胡樾。
正午。
王公公在外头候着。中午的阳光暖,照的人有些犯困。他不着痕迹的打着小盹儿,忽的听里头砰的一声脆响,像是什么瓷器被摔了,一下惊醒过来。
四周侍卫也被惊动,王公公感觉不对劲,正要推门进去,就听一阵喧哗出现。
他动作一顿,便见乌央央一大帮人走来。再定睛一看,王公公连忙跪下行礼。
“太后娘娘!”
太后在前头被人搀扶着,身后跟着娴妃与花晚浓。几人表情都有些凝重,太后更是急切,甚至没让王公公起身就问:“陛下在里面?”
“是。”
太后还没说话,就听身侧一个小宫女忽然倒抽一口凉气,“怎么有一股血腥气?!”
太后面色大变,绕过王公公直接推门。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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