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寒冬夜半冰雹雨势渐收,接续又下起雪。雪花由小粒紧凑的晶体,渐渐变成鹅毛般大朵的白绒。由于刚下过雨地面积水甚深,雪花落地后急速消融,化在湿土中搅和成厚重的雪泥。有人蹒跚行走于这样的湿泥路上,如同喝醉了酒,步履有气无力跌跌撞撞,走不了多远脚下一滑,整个人霍然倒地,在泥水里滚了一身。挣扎许久才能勉力站起,继而又踉跄前行。
陶然又一跤摔倒仰面睡在雪泥中,全身上下沾满了烂泥雪水,狼狈不堪。鼻梁裂痛不已几乎要断裂,鼻腔内血管被打爆,喷涌的血飙了一脸一身。胸腹又遭人反复重踢猛踹骨架只像是被拆散了,到处都痛。然而最狼狈的,分明听到袭击他的那个人对着云初低吼:“我跟你上过床!”那句话就像是一把尖刀从他耳朵里贯穿刺入,将他整个头颅拆裂。
恨恨一拳砸在地上,那个人,不管他是谁,跟云初是什么关系,一定要他付出代价!
雪持续下了一夜,次日天色仍然阴沉,云中却透出几缕明艳,应是雪后天将霁。
夜里云初看景灏天睡了,心里着急陶然怕他重伤昏迷无人照管,想要起身回去找他。奈何一身衣物都被景灏天撕成了碎片,只好下床找衣服看还能不能穿。却不知景灏天怎么醒返来,看到云初样子心知他要离开,拧着眉目硬将他拖回床上又施刑似地强要了他几回,后来又抱了他去洗澡,最后是云初先架不住疲累昏昏睡了去,直到醒来竟已是中午。
景灏天人已经不在,平嫂过来敲门说少爷交待给他炖了粥和鸽子清汤,问他是不是吃一些再睡。云初隔着门听平嫂说话已是浑身羞臊得要烧起来,便只闭了眼睛蒙着被子假作还在沉睡。平嫂听了听没动静,才又下楼去了。
平嫂下楼没多久,云初想起上次景灏天在靠墙的衣橱里找过衣物,寻思那人撕烂了他的衣服,就先借用他的离开这里。刚掀起了被角,却听得楼梯上脚步声铿然,有人直奔房门而来砰然闯入,手上端着一只汤盅,臂弯里还抄着一把凌乱的衣物。
看到来人,云初一手拎住被角倒是吃了一惊,怎么也没想到景灏天会此时回来:“你怎么会回来?”
景灏天眼尖看穿他意图,嘴角勾起把汤盅搁在床头,甩手撂开臂弯里一叠衣物,伸手扯过被子把他往里头塞了塞答非所问:“看来我低估你的体力了,往后我得更努力才行啊。”而后翻出那堆衣衫来给他穿,薄棉的贴身小衣、短袄都是新制的,景灏天抓起来胡乱都往云初身上套。
“你在胡说什么!”云初被他弄得头昏,伸手抢过自己穿妥。景灏天随即又拿起汤盅塞到他手里,为他捻去发际粘着的一朵碎棉絮,反手顺势在他脸上摸了一把。云初的肤质细腻,脸型瘦削平日里神情寡淡如不惊波澜的水面,一旦情动却比任何女人还来得妖惑,令人血脉贲涌欲罢不能。景灏天遽然一笑脸上又是那种扎眼的笑:“你若真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我不介意身体力行解释一下我的意思。”
云初被他折腾了一夜,几乎耗尽体力,景灏天塞了炖汤在他手里,也管不得许多就着汤匙就喝了。两匙汤入口听景灏天一贯的下流口吻胡乱又来拿他玩笑,呛得烈咳不止眼眶都红了。景灏天看他狼狈样子不禁喷笑出来,掏出西服口袋的手帕来给他擦着嘴角,身子欺近了一手抚到他背上给他顺气。他恶劣地笑着,暖湿的吐气有意贴近云初耳朵:“激动成这样,我可以理解为昨晚的表现令你非常满意吗?”
等云初终于停下了咳嗽,整个人已经弓成了一只虾米状蜷在景灏天臂弯里。那人似乎觉得这般打趣他十分来劲,将两人的事一提再提。按他的逻辑,只怕还想着与他一味纠缠下去。云初一手按着胸口额头抵在景灏天胸膛上,平复着喘息语气也渐渐静淡下来,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堵塞:“景灏天,以后不要再对我做这种事。”
景灏天却当他是羞赧扭捏,揉了揉他的发顶仍是在笑:“为什么?昨晚大家都很尽兴啊,看得出来你也很喜欢。”
尽兴。云初听到这个词,心上像是被扎了一下,蓦然一恸。对他来说只是尽兴,说得他好像是花楼卖欢的伶人,做的是钱货两讫的交易。种种淫媚之态,只为换恩客大把洒金。若每个人都能活得那么轻贱的话,何愁生活不会变得更轻易些?他又何苦这么多年挑着家里的担子,日复一日做着收入微薄的零工,过着今日不知明日的生活。原来在他看来好歹不必媚颜侍人的清高,只值得景灏天尽兴二字。
更可悲的是,正如景灏天所言,就感官上的欢悦,他确实也喜欢。正因为惊觉自己是喜欢的,才更要跟他保持距离。趁自己的心还没沉陷,及早抽身退开,以免他日输得连尊严都不剩,要摇尾乞怜地去求他施放感情。就像当初不敢去爱陶然也是一样,徐云初此人,但求一生都能像这个名字一样干干净净。
无声叹了一口气,云初直起身子与景灏天平视,不愿再触碰他的怀抱:“可是我不喜欢你这个人。景灏天,我们以前没有关系,以后都不要有,互不相干,难道不好吗?”
淡漠的语气明明白白拒绝,不愿与他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景灏天痞笑的脸蓦然沉寂,高高挑起一边眉峰桀骜的眼中瞬间骤满阴云:“那你喜欢谁?昨晚那个人?”他一手撑住床头的铁艺栏杆将上身更逼近了些,逼得云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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