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过是想试试和自己长着一张脸的人接吻是什么感觉,”文华蕴笑:“还不坏。”
“但本王想,坐了他的江山,睡了他的男人,恐怕会更爽。”
他说着,亦缠在玉肃耳畔,七分颠倒神魂三分戏谑:“你没做过这种梦?齐人之福?转过头来,看着我——”
玉肃看他,眼神中仍然是一片冰冷。
他永远不会因生着同一张面孔而对文华蕴多加用心,这令二皇子痛恨极了,却也爱极了。
可惜玉肃偏要做枭雄中的圣人,一生只爱一个人。用尽前半生去爱,熄灭后半生由文华熙去恨一堆灰烬。
“你可要想清楚,由得他随军出征威望更立,来日要下手可是难上加难。不论他怎么暴毙,你我都逃不开弑君的一笔。”文华蕴刻意用充满遗憾的语气,眼神却仍旧挑逗。
“乱军中阵亡,也不过是有人护驾不力。”玉肃目光温柔地看着他的殿下,似乎自己正在谈论的不是他的死状一般。
三军失帅,他虽要请罪,也该一肩担河山,国难为重,他会赔给文华熙一场轮回。待山河重整,天下一统,他便亲手剜了自己的仙骨,来生也不会再相遇。
如此,可免他的殿下再不幸地遇上他。
文华蕴意料之中地笑了,他可怜的皇兄,满腔济世安民,宁用怀柔也不愿杀尽不平之声来厉行新政,甚至对年迈的罪臣网开一面,仅以流放,连妻女没入奴籍和九族连坐等制都悉数取缔。
他是想要做什么呢?梦里的大同天下?
军务文华熙亦自知性情,只放手交由玉肃处理。然而他虽仁善,却并不痴愚,早晚他会发现信任和纵容的界限,行军之时两人又会爆发多少矛盾,也是意料中的事。
玉肃抱起文华熙,向寝殿行去。文华蕴仰首大笑,拂袖倾扫了一地莲子:“剥这么多,你是想着他再也回不来,还是——”
玉肃的背影顿住,听他一字一句,甜蜜呢喃,刻毒咒语:“你比较希望自己先死在战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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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骨科真带感……
☆、外篇(2)
二 可怜身是眼中人
在文华蕴无数放肆言辞中,这是他为数不多赌对的一句。
——玉肃的确近乎疯狂地祈求过,让他下一刻便死在战场上,死在明枪暗箭中,死于亲手将刀刃没入爱人胸膛的命定结局千里之外。
神族积弱已久,政事疲敝。仁慈君主,却未必是能守护国家的君主。
他们久已厌倦做文华一族的走兽,麒麟将军,好辉煌的名头,屈居人下仍是乞食的刍狗。麒麟当守天下,为万民福祉,改朝换代有何不可?
玉肃听多了种种暗示,天命予他,自小便注定要登临那遥远的王座。
麒麟一族谋划如此之久,自然更将寄予厚望的长子送入宫中伴读。彼时两位皇子未及弱冠,玉肃低头行礼,只听得一阵衣袍轻摆,如云似露拂过眼前——
玉质谦谦,灵韵自芬,是如此仙宫中才供养得出的一对双生子。
两人见他怔然,俱都笑了。玉肃却出乎他们意料,没有像其他伴读一般呆愣着等待指点,而是立刻站在了文华熙身旁。
双生子面面相觑:“你是怎么认出我们的?”
玉肃回答:“行动之间衣袍未曾稍乱,微臣是以猜测较持重的——”
文华熙生怕他得罪文华蕴,立刻拉过他:“好了好了,你的运气实在不错,今天已放了晚课,来,我领你回宫。”
他给出的是冠冕堂皇的回答——
其实理由只有一个,文华熙微笑时,眼中满满当当全是他。
即使第一眼映入眼帘的是缭乱衣摆,他还是希望温和的那位会是自己即将相伴多年的“主君”。
期待成真,冥冥中却有更多期待在开篇就注定落空。
千算万算,算不到初见,他对自己微笑。
月上梢头,梅子时节青杏小,一切人间欢愉滋味他们都曾尝遍。第一次私会时文华熙甚至抛下一贯的稳重,学弟弟翻墙走巷,换了宫娥装扮同第一次出征归来的他见面。
走得急了,钗横鬓乱,玉肃握住梨花一捧束在他发间,才觉得自己真的活了下来。
朝中巨贪何其多,即使是麒麟一族军饷优裕,也常常陷入缺衣少食的困顿之中。文华熙担心地问他是不是受了重伤,他笑说没有,殿下让我抱一会儿就没事了。
他抱了文华熙很久,第二天他的殿下便没能下得了床。
文华熙再次问他:“真的没事?”
玉肃想问他,你会杀人吗?如果到了杀一个人才能救活另一个人的时候,你会杀人吗?你明白拥抱着你的这双手总有一天会扼住你的喉咙吗?!
最终他只是勉强地笑了笑:“没有,只是边关情势堪忧。”
文华熙握住他的手,被他下意识甩开。玉肃愣了愣,对方却没有生气,他一贯是以别人的感受为优先的:“除此之外还有吧。”
文华熙的敏锐常常令玉肃兴奋,兴奋且恐惧。
兴奋于他要看穿自己,自己便不必再戴这张假面过活;恐惧于一切雄图成为泡影。
兴奋让他可怜自己,而恐惧令他唾弃自己。
无形中他拿起了剑,却是伤人先伤己。
文华熙再次握住他的手,这次玉肃没有挣开:“虽然我不能给你什么保证,但有朝一日……我定会有所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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