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岳、颜继祖到大同后都混成参议,主动献计献策,总统乃大唐皇室之后又天生异象,说明天佑中华大唐当兴,大唐太宗皇帝能做汉家的皇帝和塞外的天可汗,那么总统为什么不能既是皇帝又是呼图克图巴图鲁?蒙古人反对汉化就多给些钱留在关外,华夷分治也挺好。这一主张得到不少人的支持,主要是明国的废官、逃官,这帮家伙无路可退,豁出命也要把李榆扶上皇位,否则没法洗白自己。总理府立刻申斥杨文岳、颜继祖一伙的错误观点,郑重表示同族异俗是联邦既定国策,联邦只有一个华夷融合的国族,绝不会走华夷分治的老路,实学社闻风而动,刘宗周在《实学报》上发表文章,尖锐地指出所谓的同族异俗实质是抛弃教化走向胡化,是比亡国更危险的亡天下。此言一出惹怒丰州士人,与关内士人又开始相互口诛笔伐,实学社内部的共和派与保皇派关系原本就紧张,现在更变得岌岌可危。
李榆从金莲川回来,分别到归化、大同露个面,又给自己放假去了包克图,但临走时却节外生枝地奏请皇帝迁都南京。朝廷为之哗然,迁都南京等于把直隶拱手让给建奴,奇耻大辱啊,弹劾李榆的奏章满天飞,怒斥他为当今安禄山、石敬塘,皇帝震怒,下旨严饬李榆愚钝无知、妄言误国,令其闭门思过——大同官员很奇怪,总统捅个大篓子竟然过关了,连官职、爵位也没有动;商人也在琢磨,总统随便写封奏章怎么就让银钞行的存银大涨两成?普通百姓觉得皇帝搬哪住和自己没关系,反正京畿大疫,谁呆在那谁倒霉;而议事院无动于衷,议事官们正在讨论兵马司提出的扩军提案,八镇步兵、四镇骑兵、两镇铳炮兵,用屁股想都明白总统在打清国的主意,不过这又需要增加军费了。
保皇派想不通,连续发表文章痛斥大同有意卖国,把直隶的大好河山拱手让给外寇,一些激进分子还跑到大同城北的自由广场绝食,事情闹大了,鄂尔泰拍板,召开第二次昭君墓会议,邀请各方士人当面辩论。
五日后,数百名士人齐聚昭君墓,没有房子容得下这么多人,众人按草原习俗围成一圈席地而坐。实学社共和、保皇两派都派出自己的精英,共和派头面人物鄂尔泰、李富贵、云荣、常书全部到场,保皇派的刘宗周、孙奇逢、金声以及宣大总督王继谟、大同巡抚卫景瑗、山西巡抚蔡懋德、宣府巡抚朱之冯也如约而至,他们还推出重量级人物——前内阁次辅吴牲。
吴牲有些怀才不遇,从兴化老家起复入阁,两年多一事无成,却被皇帝用来制衡首辅周延儒,还有意挑起俩人不和。吴牲按皇帝的意思和周延儒顶了几回,朝臣马上钻空子,自动形成以他为首的江北党和以周延儒为首的江南党。朝廷党争闹得沸沸扬扬,姜埰、熊开元之案几乎把朝臣都卷进去,皇帝自己惹了事,反倒怪罪吴牲,赶他去湖广督师剿贼,军队和粮饷自己解决。吴牲没有为朝廷献身的觉悟,找出种种借口赖在京师,恰好首辅周延儒被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告发虚报战功,皇帝没想到最信任的人也会骗他,一怒之下将周延儒革职为民,吴牲没用了也沾光被免职——这两年简直是被当猴耍,回家的路上,吴牲越想越气,一拐弯进了山西,他巡抚山西多年赢得士绅的普遍好感,在太原一露面就被请进实学社,今天他也来为保皇派助阵。
吴牲学着其他人的样子,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对面几个官员急忙过来行礼,都是曾经的熟人,吴牲站起来笑着问道:“汉民呢,怎么没看见他?”
“汉民去包克图了,他这个人当惯了甩手掌柜,一向厌倦政务,连皇上也说他愚钝无知,请大人海涵!”云荣拱手答道。
“归化侯可不是愚钝无知,说他聪明绝顶还差不多,可惜有些人总是自以为是,”吴牲朝云荣摆摆手,转脸对旁边的李富贵行礼说道,“吴某不知李大人是代藩宗室,以前有得罪之处敬请见谅。”
“我姓李,不姓朱,往事不必再提。”李富贵淡淡一笑。
书吏在人圈中间架起一张直隶地图,赞画军务处的衮楚克、李国英首先讲解当前形势——直隶、山东数年大旱、大疫后彻底糜烂,大同军北上途中随处可见废弃的村庄、抛荒的土地,流民或死于饥饿、大疫,或沦为盗匪者,运河漕运也因此受阻。直隶、山东基本失控,估计损失人口超过百万,这个数字还将急剧上升,目前最紧要的是恢复秩序,并展开赈灾和自救,但朝廷内忧外患自身难保,根本不管百姓生死,而大同还须解决陕西、河南的流民问题,无暇顾及山东,仅在青州府招抚流民屯田自救,对其他地区无能为力。
“直隶局势险恶、难以维持,朝廷留在北京除了消耗钱粮毫无意义,不如退一步保住国祚,这样至少可以减轻百姓负担,给直隶、山东留一线生机。”革库里最后说道。
全场一片沉默,过了很久刘宗周才冷笑道:“迁都南京必定动摇直隶、山东,建奴正好可一举而下,听说李汉民与建酋见过一面,大概又有什么阴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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