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伙计笑道:「哪用得着先生?我就能写。」笑呵呵跑到柜台上去拿笔墨。他见荆如风衣冠楚楚,却连餐账也付不出,心里先存了几分鄙夷,存心要跟青珞合起伙来捉弄他一番。
「你说,我写。」
青珞清清喉咙:「今借给荆如风银两……饭费钱是多少?」
「一钱。」
「这么少?」青珞接着道,「借给荆如风一钱银子,借钱人一入京城立即归还。银子按二十分利计算,以后如果再借,均按此例。」
「二十分?」那伙计停了笔,以为自己多听了一个「十」。
青珞指着荆如风,笑道:「有钱人,九牛一毛。」
荆如风忍住气:「为什么不多借我一些?以后路还长呢。」
青珞把包袱抱得紧紧地,道:「我还是觉得银子攥在自己手里比较安心,使唤人的时候也方便些。」
把字据收好,青珞伸了个懒腰:「早晚没睡好,给我开间房,我要补补眠。」
荆如风道:「还是赶路要紧。」
青珞斜睨着他,似笑非笑:「赶路也不是不行。不过这吃饭和穿衣是不一样的,一件衣服可以穿好久,一顿饭不吃却饿得慌,恐怕今晚你就要挨饿了……别伸出你的手指哦,不然我以为你要打劫我,你们家在京城也是有头脸的吧?安个贼名儿可不好听。」
话都说到这里,荆如风只能忍住气,看着青珞一步一摇地上楼了。他回过头来叫:「你要是睡不着,就给我把风吧。毕竟咱们今后的饮食住宿,全靠我了。」
荆如风还要上去给他把风——
什么叫做得寸进尺,荆如风在青珞身上深有体会。
严格说起来,青珞也不算闹得太过分。他很会看人眼色,每当荆如风气急要发作的时候,青珞就收起嚣张嘴脸,乖乖听话,让荆如风有脾气也发作不出。也许就是因为憋在心里,荆如风才感到越发的难受。
马车走过一个镇子又一个镇子,这对于从没出过淞阳的青珞来说,实在是个新奇的体验。他一路上做得最多的事,便是掀开车帘向外好奇的打量。这时候,他的脸上就会多几分孩子气,久违了的孩子气。
马车终于来到了一个大的市镇,据说,这里离京城也就四五天的路了。
青珞并不着急,急得的是荆如风。青珞恨不得走再慢一些,永远不用到京城,永远不必看到林子骢和阿端才好。不,是看不到他们两个在一起才好。
隔着车帘,青珞听见前方乱糟糟的,于是探头去看。只见大街上,一户朱红的大门口,密密的围了一圈的人。
「有热闹看,停车。」
荆如风叹了口气,开始后悔走这条路:「还是赶路吧,咱们耽误不少行程了。」
青珞扬起下巴,高傲的拍拍包裹。荆如风只好勒停了马。
青珞跳下马车,向人群里面看去。可惜他身材不高,前面有人挡着,踮起脚来也看不着。他眼珠一转,叫道:「哪儿来的银子掉在地上了?」
「我的。」
「我的!」
就近的几个人连忙低头去寻,趁着混乱,青珞一猫腰钻到了前面。
挤到里圈一瞧,见一个女子正对着那朱红大门跪着,手上抱着一个婴孩。周围人对她指指点点,都道可怜。
青珞向知情人打听了缘由,才知道这红门里面的人家姓魏,三代单传。现在当家的这位魏公子,早十年就成亲了,也不知是不是娘子太凶悍,得罪了送子娘娘,至今没有孩儿。
这魏公子急得跳脚,但畏惧妻子,也不敢纳妾。也不知是什么因缘,竟让他把未央湖畔的渔家姑娘宝凤骗到了手。实指望宝凤能给他生个儿子继承香火,不想料宝凤生了个女儿,而这边魏家娘子也得到了消息,一顿大吵大闹,把魏公子锁在家中。
宝凤母亲早死,只有一个老父。老人家自觉在乡里丢了面子,一怒之下把女儿赶出了家门。可怜宝凤无依无靠,只能带着孩子来找魏公子。
魏娘子心狠,紧锁了大门不让她进去,宝凤无路可走,便在这里长跪不起,冀得他们有一丝慈悲之心。
青珞听了,忍不住道:「这姑娘也真傻,有钱人家公子的话,哪能当真?」话一说完,忽然想到自己:林子骢连一句甜言蜜语都没说,自己还不是当真了?比这姑娘还要傻。
旁边有人接口道:「说是这么说,可是乡下姑娘没见过世面,碰到魏公子那样的人,少不得要被骗了。我看她跪也是白跪,且不说魏娘子容不下人,那魏公子也只是想要个儿子,哪是对她有真情意?」
正说着,忽然之间大门开了,冲出一群手拿棍棒的家丁来,见人就打。有两个人就去拽宝凤,口中还嚷嚷着:「要跪别处去跪,这魏府门前,哪是你能胡闹的?」
围观众人吓得四散奔逃,荆如风怕青珞有闪失,连忙赶到他身边,为他挡开了扫来的棍子。
青珞回头一瞧,见那两个家丁连拉带扯,一个推搡着宝凤,一个去抢她的孩子。不觉动了怒气,叫道:「这些人连孤儿寡母也欺负,真不是东西。保镖,给我好好收拾他们!」
荆如风愣了一下,才知道这「保镖」原来是指自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他见魏家人如此蛮横,也激起了侠义心肠,指东打西,毫不含糊。
那些家丁虽有棍棒在手,到底不如荆如风学过功夫,不一会儿,就被打得东倒西歪。青珞乐得拍手,道:「原来你有这么大的本事!好,一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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