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后院的茶室内,顾寒清席地而坐,将放置在竹筒中的茶叶慢慢倒进面前的紫砂茶蛊中,随即端起手边的西施壶,将滚烫的茶水倒入其中,望着从茶杯内冒出的蒸腾热气,微微地闭上了双眸。
默然少顷,随即将茶蛊轻轻地移到了正蹲坐于对面的,他的贴身下属常胜的跟前。
“这是从宣州新进的“敬亭绿雪”,你也尝尝。”
“多谢少主。”
常胜恭敬且小心翼翼地端过顾寒清所递来的茶蛊,只觉一缕甘醇清透的茶香扑鼻而来,便小小地低头抿了一口。
“金枝…燕王妃她,应该已经平安回府了吧?”
“回少主,已经安然回来了。”常胜放下茶蛊点点头,思索片刻,又接着道,“据说昨夜燕王府上空的烟花,就是燕王殿下特意给燕王妃放的。”
“是吗?那她一定很开心。”
顾寒清闻言虽只是淡然一笑,可眼中却分明酝酿着一抹隐而不发的哀伤。
他抬起头来凝滞目光,幽幽地落在遥远的一点上,似乎正沉浸于一段如烟的往事之中,良久之后,方缓慢地道出了一句。
“我记得她自小,就是最喜欢烟花的。”
“少主,您.....”
看着顾寒清这番暗自神伤的凄凉之态,常胜欲言又止,脸上的表情却很是担忧,却又不敢当面多说些什么。
他跟在顾寒清身边多年,自然知道自己这位主子对程金枝的心思,也知道即使程金枝早已嫁做人妇,但此刻在顾寒清心中,却还是难以释怀。
而且不仅仅只是此刻,仿佛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程金枝仍旧是顾寒清心中一朵深深种进他心室内壁的花朵,非但不会枯萎凋零,而且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鲜艳繁茂。
即便有朝一日他想去拔除,那也必然是痛彻心扉。
“别管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顾寒清收回视线,语气显得有几分冷硬,清朗的眸子里雾气迷蒙,很快又尽数散去。
“听说昨日屠灵司出事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顾寒清转移了话题,常胜也只能收起眼角的忧虑,随即正色道:“小的派去打听的人回来说,是遭到了几名身份不明的刺客袭击,昨晚屠灵司上空那蹊跷的烟火,好像也是那些刺客所放。”
“那些刺客,多半就是去杀人灭口的,灭我二叔的口。”顾寒清目光深邃道,“不过既然到现在还没有传出有囚犯被杀的消息,应该是没事了。”
他若有所思地说着,随即又面露疑色道:“不过,他们既然是来杀人的,本应该趁夜暗暗潜入才是,为什么还要大张旗鼓地放烟花呢?这不是,分明在暴露自己的行踪吗?”
“因为他们费尽心机,无论如何都要让这次的事情和本王与燕王府扯上关系。”
待顾寒清话音刚落,却见高珩已经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顾府的管家。
“少主,小的本想事先通报,可是燕王殿下说要事找少主商议,所以......”
“没事,你们先下去吧。”
顾寒清前一秒还在惊讶高珩的突然来访,后一秒已经恢复镇定之色,抬手屏退了其他人。
他不紧不慢地从茶具中取出一个空的茶蛊,提壶斟上茶之后,推到了高珩的面前。
“殿下稍安勿躁,先喝杯茶去去火吧。”
高珩掀开衣摆在顾寒清对面坐了下,看着杯中绿莹莹的茶水,清冷的眸子里泛起了一层氤氲。“我并不觉得生气,只是觉得可笑。”
“看来太子殿下这次,也用了和从前同样卑劣,却又屡试不爽的手法。”
顾寒清抬头注视着高珩,眼波流转间,心中已经大致猜到了一些眉目。
“看来你也想到了。”
高珩淡淡一哂,端起茶蛊小酌了一口,眼角流下了一丝赞美之意。
“顾家果然财雄势大,应有尽有,这“敬亭绿雪”向来都是清明前后才得以采摘晾晒,从宣州延兰沧河送往皇宫,如今连宫中也是数量稀少,不曾想在这里,却能大饱口福。”
高珩的语气很是平常,既不像是调侃,也不像是讽刺,可在顾寒清听来,却隐隐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凉意。
“只是茶罢了,殿下又何苦拿我开玩笑呢?”
顾寒清嘴角依旧挂着浅淡的笑意,他将高珩的茶蛊重新斟满,却并没有出口询问些什么。
其实在他心里,最想问的都是关于程金枝的事,可偏偏当着高珩之面,这些问题都是最忌讳的。
他很清楚,他越是对程金枝表现得念念不忘,他和高珩之间那道隔阂,就会在无形之中变得越来越宽。
“你应该知道,昨日我的王府之中,也曾经放过一时的烟火。”
听闻高珩的话,顾寒清眉角轻颤,抬起头来故作不解道:“王府离此处并不算近,殿下怎么就确定我会知晓这烟花,正是从燕王府中放出去的?”
“你关心金枝,自然也会关心王府的一举一动,何况昨日金枝刚从宫中回来,即便是作为朋友,想必也会询问一二。”
高珩平静地说着,又敛袖端起了茶蛊,似乎有意去隐藏他此时脸上的表情。
“殿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顾寒清依旧表现得云淡风轻,“我和金枝…不就是朋友吗?”
他字句清晰地说着,然而说到最后几个字,心间还是不可避免地翻滚起了一阵酸涩的痛楚,虽然不再像从前那么强烈,却是更加地锥心。
但是高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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