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鬼族纷争不断,转眼便已换了天。在大多数人眼中,那断袖传言也只不过是好事者添油加醋罢了。
历劫期间,整个空间都被鬼王教封锁,除了杀生和尚等人,再无人知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夜华跟鬼厉之间又曾经有过什么。
仙官躬身退下,门落,带入了一两簇疏影暗香来。
文书下压着的一纸长宣:点染墨,一袭至踝的斗篷,足踩桃枝,眸星倒影,两缕须发若隐若现的挑了红,容色清冽,大片轻薄粉不显半分fēng_liú意,明明是最为热闹之花,却因画中人跃了满底的冷寂。
垂帘而下,一重宣,不然。
人间陌上花开,他等的人,却始终不曾归来。
叁拾叁天外,凭栏而望,星罗棋布,竟是再难回头。
又是快要月圆。
……
青云山原本的山脉难以恢复,周遭的灵气受挤压,设了聚灵大阵修养百年,竟也意外的形成了另一处水软山温之地。
山间融有过半纱雾,泉音叮咚无暇,时花凋谢,郁芊则生萋萋,拿云攫石,秾伴蓊郁透出满怀凉洌。沾肤即落,有细软之感。泛着辛味的土里,悉悉索索的不知名的虫子爬动。
惊蛰过,满目皆春。
鬼厉一身寻常灰褐布衣漫于山林间,恍惚间似是回到了刚来青云的日子。
他随手吸了一只通身灰色的灵兔过来,润泽的皮毛滑来滑去,痒挠掌心,半响又觉得自个是无聊了些,便也用气托着放了去。那兔使力,两条细长后腿蹬地跳远去,。
小灰吱吱尖叫着似在责怪他暴殄天物,随即跑去捉兔子了。
鬼厉习以为常的自个走着。
当年曾师兄便曾说过,这么贪吃的三眼灵猴,只怕也只有张小凡养的出来了。
燕回虽说如今变作了个妻奴,做事却还靠谱,干脆利落的打压下了族内反对之声,离镜日日醉生梦死,谁都不见,若非是还需要他,此刻自己即便替位而上也未有多难。
今日总算是得了少刻的休憩,他在教内也是被野狗唠叨,索性带了小灰偷偷溜了出来。
出了门,茫然四顾,天地虽大却无一个心中之地,只那一处,却是不得而去的。
发闷之际,方忆起,有探子回报,陆雪琪回了青云后,先时收复了临近青云的一处小门派,带了数十个略有些修为的人重开了青云门,如今听闻似在招收弟子,去看看也是应该。
抬脚便来了这里。
沿路路人却是不少,有不少作农家打扮的男女携着幼子而来,也有衣着华贵的小少爷模样,身后跟着书童,骨龄看着却是稚嫩。
他心生疑窦,便扯了一个大汉的袖子,脸上带出温和笑容,“这位大哥,能否告知在下,你们这般匆忙上山是所为何事啊?”
被扯住的人原本多有不耐,转头看向他,惊鸿之下,一时失了言语。
鬼厉本就生得极好,转为鬼族各方面更是上了一个层次,白浅曾说过他比着白真也错不了多少,青丘狐的容貌岂是轻易可比的?鬼厉的容貌可见一斑,虽已经作了掩饰,还是难得一见的绝色。
如今他虽身穿寻常布衣,浑身更无丝毫配饰,然身居多年的教主之位,身上不自觉的显露出一股尊贵之气。
那农家大汉哪里见过这般气度容貌之人,不免带出结巴,“哦,哦,是,这座,这座山上的仙人收徒……”
他话还没说完,鬼厉就已明白了。
看来,今日正好赶上青云派收弟子了,还真是巧。
他若有所思,运气瞬间就没了踪迹。
留下周围惊叹的人,
“仙人啊。”
隐了身形在云端,远远就瞧见陆雪琪一身素白长裙,衣衫发髻俱是当年式样,身后站着一群陌生面孔。体内灵气沿着经脉流动,修为还算不错。想来就是她在修真界收服的人了,只是不知,心性如何。
他看了半响,落在了一颗树上,出了神。
这一头陆雪琪眉头紧皱,脚步不停转去后院:这里的弟子远不如当初的青云,想要恢复当年青云的荣光,谈何容易。
这一走,便是过了树。
鬼厉静默看她经过,一片薄叶未动。
他并不打算下去,他已不是凡尘之人,不该多作牵扯,若不意生出事端,难免日后多牵因果。
何况,他其实,并不很想见到陆雪琪。
每见到她一次,就会提醒他一次,提醒他做了什么。
他目光渐渐染上痛色,却不知落在旁人眼里,还以为他是为了,那个女子。
……
刚离了青丘山头。
鬼厉倒没想过会在这里遇见那位只有两面之缘的,司命仙君。
依旧一身水蓝及膝袍的司命脸上没了笑模样,立在鬼厉面前,神情强忍了怒意。
鬼厉目光闪了闪,他似乎未曾与这位掌管天下人命格的司命仙君打过交道,却不知他拦住他去路是为了何事。
司命看他面色毫无变化,目光漠然,与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心里更是怒火上涌,未加思索就脱口而出,“你这般行径,可曾考虑过夜华半分么?”
骤然听见那个被自己压在心底的名字,鬼厉眼神刷得冷了下来。
“本王不明白仙君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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