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说过何时出狱的事,他就算表现良好这辈子离开的可能性也不大,也许在老得脑袋糊涂的时候吧。德雷尔却并不想出去。“我想在这里想一些事情,也许等我想通了我会想离开,到时总会有办法。”他这么说。
这时林亚斯就会觉得他像只自愿被链子锁住的猎鹰,拥有可以自由飞翔的翅膀可是甘愿放弃,德雷尔嘲笑他过于浪漫化的想法。“我是个失败者,就是这样。”他对他说,“自由是大部分人的基本需求,而我还不行,我心智不健全。我并非在后悔我的所作所为,我只是不能认同自己的缺乏意志,无法主宰自己的大脑。我想成为一个拥有健全人格的人,那以后再说出去的事儿。”
但林亚斯仍觉得他是于众不同的,他是自愿来的,他相信如果他不想没人能逮住他,他那么出色。而且对他那颗大脑来说身处哪里并没有区别。林亚斯只想和他呆在一起,互相帮助,听上去有点蠢,但他喜欢这样的生活。
昏沉中昆斯似乎走了进来,向德雷尔做了个手势,“跟我走一趟。”他说,德雷尔下了床,他把他铐起来带出去。
希尔静默地看着他们离开,他摸摸下巴,他知道中间的弯弯,这种事每天不停的发生。这里狱警的意志就是一切,少数压迫着多数,这里的气息严酷而充满血腥味。他简直不明白那些囚犯要怎么生活下去,可是他们生活的看上去居然比他开心。
大部分的重刑犯并非知识贫乏,他们有的甚至很聪明。也许他们有理由享受黑暗外点滴的光明,他们不用像他,不敢直视那曾经同行的威廉的眼睛。当他对他说“你怎么能这么干,你是个警察”时,天晓得他心里翻涌的是什么感觉。警察,那个词曾对他很神圣,对威廉仍很神圣。他不敢看他的眼睛。
这里不该拥有德雷尔这种一脸孩子气的家伙,到了这年岁稚气并非天生,那是一种后天的东西。这个精神病患者偏执而疯狂,他拥有一切负面情绪可是他绝不冷漠懦弱。他怎么能在这样的土壤里生长?
这么肮脏的地方。
他闭上眼睛,说不准该怎么办。他们都在努力的生存着,他们也是人,会感到伤心和痛苦……
他摇摇头,林亚斯看着德雷尔的眼神有一种小小的,温暖的火花。他印象中这个人的眼神是冷漠和低落的,当他看德雷尔时,眼中会亮起小小的火光。
“林亚斯,”他向躺在病床上的人说,“你知道昆斯带德雷尔干嘛吗?”
黑发的男人茫然地看着他。“是特门叫他去的,你知道他叫他去干什么。”
林亚斯猛地从床上跳起来,向门外冲去。希尔一把拽住他,他的力气那么大,他几乎被他带了几步。他在他耳边轻声说,“你准备怎么去?用脚踹开铁门,或者从高压电网上翻过去?”
身边人看他的黑眸中写满了让人心惊的担切和痛苦,以及恳求。希尔把一把钥匙塞到他手里。“去吧。”他轻声说。那人像风一样冲了出去,希尔闭上眼睛,双手捂着脸,指尖攥着他浅棕色的头发。他不知道他的行为是对是错,以及会引发什么后果。
“为什么告诉他?”奥雷问。
“我不能就这么看着不管,这种事……我以为我已经习惯了……”他说。
“不管结果如何,我们只能拭目以待。”奥雷说。
希尔像想起了什么般挥挥手,“哦……你别误会,我不是说我的同事有什么问题……也许我那么做是因为想这这里只剩下咱们两个人。奥雷,我有多久没上过你了?”希尔说,手指划过他的领口,他感到指下的身体整个僵了起来。
“我一直想向你道歉,可是总是说不出口,”希尔柔声说,“我父亲告诉我,如果说了对不起后继续犯错,那你说过的话一文不值。一个男人不应该那样。所以我一直没有道歉……哦,我知道我是错的,可是我不能保证不再犯。我知道你讨厌我奥雷,但我渴望你……”
奥雷叹了口气,那个男人正在以悲哀的,几乎要哭出来的目光看着他。
特门退了一步,他摸摸嘴唇,指尖着沾着鲜红的液体。德雷尔被铐在对面,他看他的眼神像只漂亮的兽,凶猛,和走投无路时哀哀的恐惧。你很难想象刚注射过镇定剂的人会这么有精神。
“哦,你讨厌亲吻?”特门说,捻捻指尖的血,“你也会觉得害怕?真有趣。”
“我讨厌那样,”德雷尔承认,“我花了很长的精力才消除它,你知道那时候满床的血,持续了那么久的惨叫,才帮我消除它……当他亲吻我时,我只能听他的话张开嘴,一动也不能动。现在我至少有力气反抗。我不想回去。”
特门奇怪地看着他,也许只有疯子才能这么坦白和充满信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很有趣。”特门笑起来,“你求我?呵呵,小猫,虽然你杀了那么多人,可是你一点也不了解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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