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源笑,挥挥手,“今天不谈正事。”
阿昭和计都两个人则席地而坐,并肩靠着那张大书桌,跟难得微醺的谢源一起玩一种类似于牌九的骨牌。计都显然不精通此道,时常给下家的谢源赚点甜头,阿昭那个怂货就受不了了,动不动凑过去看一眼:“你这个不能打掉啊!”“打这个打这个!”或是大剌剌拈着他的牌换个位置。
谢源乐呵了,这自来熟的,很殷勤的倒插门嘛。计都脸上的万年冰盖则咔嚓裂出一条缝。众人第一次发现这厮表情竟十分生动,平日里平淡的眉目与平淡的声音在一刹那被表情帝附体,非常传神地表达了无奈烦心痛心疾首等等丰富的内心感情,那一声“唉”的长叹,与扭头朝向谢源的动作,也十足十的流畅,十足十的嫌弃,使得陆铭竟然一看就治愈了大半年来的心酸:哈哈,这天下有比我更遭人嫌的!阿昭好惨!
计都看到陆铭幸灾乐祸的样子,顾自挪开些,和谢源开始一段关于江南的话题,阿昭便只能讪讪地坐回去,喝口闷酒,拿筷子去拨那个早已煮沸的火锅。
嘤嘤抱着疾风忧郁地坐在窗台上,晃荡着一双赤足,无意识地去搔那只枭鸟尖利的喙。月娘开怀地坐在她脚下,捧着一杯蒸得热气腾腾的梨花酿,眉舒目展地逗弄着对面箱箧里探出脑袋的绯瑞云,逗小狗似的,还夹了一块肉放在手心里诱它过来,显是很高兴。绯瑞云大概感受到今天很热闹,软趴趴地顶开它的小房子,一路盘曲地摸到谢源手边,求抱求亲求盘在怀里摸摸。谢源微醺,它就只能委屈一下去找嘤嘤玩。嘤嘤好久没有舞刀弄枪,看到绯瑞云不禁悲从中来,不高兴地伸手撩一撩月娘的长发。月娘意识到忽略了这个刚长成大人的女孩子,抱歉地回身:“漏了也没有什么大关系,不要紧的,前几次每个人都很不顺的……不过反正今天是不能喝酒的,我给你泡一杯红糖水?”
陆铭躺在床上,跟她遥遥一望,明明是同病相怜,却同时哼得一声别过头去。陆铭有伤在身自然也不能碰酒,谢源不知从哪里给他找来个椰子,又摸给他一根芦苇杆,让他捧在手里自己吸,像只捧着坚果的松鼠。对嘤嘤则说太冷了女孩子不要吃。嘤嘤气得当场就要发飙呢,指着鼻子骂他偏心,为什么陆铭可以舞刀弄枪砍人像砍菜瓜受了伤也吃这吃那,她就只能痛得在床上滚来滚去不能吃香喝辣,还要学这个规矩那个规矩……反正统统都是谢源不好,谢源是个大烂人,没有谢源她就不会流血了!
谢源道我要是真怀人你就流不成血了,你就流不成血了好么,赶紧让老宋再沸一锅清汤火锅。陆铭梗着脖子非常得意地帮腔:就是!气得嘤嘤一把揪了绯瑞云甩过去,阿昭正捧着饭碗想吃颗鱼丸,碗凭空噌就飞掉了……
在吵吵嚷嚷中,谢源倚着床铺,迷迷糊糊地仰头望着书桌前的那窗。正下着大雪,雪沫子在窗上印得影影绰绰,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远远近近的声音都遮得不见,好像这世上只剩下这么一间小小的屋子,微醺的,蒸着暖腾腾的雾气,里头挤了这么些人,被尘世遗忘,却永远也不会分开。
……
“你醒了?”陆铭坐起身,居高临下地扶着他的双颊。他的喜好是从不同角度来欣赏内人的美貌,现在这种迷迷糊糊霞飞双彩的样子,真是太诱人了!
谢源晃晃脑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室如春,地上却干干净净,汤水不洒的,不符合那群人瑞吃到哪儿丢到哪儿的德行。没有人声,外头的风声渐紧。
“居然睡了过去……我有睡很久么?”谢源嘀咕着,找热水洗了把脸。还没洗完,就听到背后陆铭道,“没有很久,不过恐怕晚上不容易入睡,要不今天晚点睡?我也要擦身,你给我擦擦?”
“别麻烦了,以前也没见你有多爱干净。”
陆铭吸了口椰子汁,两颊鼓鼓的:今天除夕嘛,今天除夕嘛,不要脏兮兮到过年,还要穿新衣服。
谢源烦躁道:“过了年就十八岁的人,都要做爹了。再撒娇,再撒娇把你扔出去。”
陆铭脸红了。他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连撒娇这么可耻的事情都做了,可是这么明显的暗示夫人怎么还是听不懂呢?刚起床的夫人真是太愚蠢了!他想赖账么?难道他应该再直接一点么?
夫人,我那里痒,你给我抓抓?
陆铭打了个寒噤,这样说真的会被丢出去的,阿昭刚才还在外面大呼小叫呢。
正想着呢,手边床铺一低,谢源翘着二郎腿坐了上来,不怎么温柔甚至不怎么友好地拉高他的袖管,那温热湿润的布巾用力擦拭着。幸亏陆铭皮厚,也只是红了红,还觉得被他抓着手腕感觉甚好。谁知他突然冒出一句,“臣以为,皇上您是在利用职位之便,行大不雅之事。且臣又以为,自北疆归,皇上您对在下的心思猥琐日笃。圣心不净,有恐世风不古。”
陆铭大喜,入洞房之前还来个考量么?
“爱卿不是说了么,近身宫女里出了刺客,此事不宜经他人之手。且朕以为,爱卿不属‘姑娘家’之列,故不必多虑世风之语。至于圣心一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何求世人解。”
谢源耷拉着他的手搓得更起劲了:“你说的近身宫女是那头熊么?小小年纪就敢自称朕啊,拖出去咔嚓了你。”
陆铭指着他鼻子:“大逆不道!”
谢源回去搓搓毛巾,让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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