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哉我龙骑军!”谢源喝饱了老酒,绯色的眼睛透亮,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被他一把捉了手腕,“小声点。”
谢源笑了一会儿:“你的人安排进城了么?”
龙夜吟答快了,这几天的事。
“你让他们把那船钱花出去,但是要花在下城,买粮上选,其次是油盐酱醋。尽量不要露出马脚。”
西凉的东城被称为上城,上城的店铺卖的多是奢侈品,名剑美玉香薰字画,而下城的西市则更有市井味道。
龙夜吟问为何。
“因为那样……”谢源凑近,狐狸的狡诈,靡靡的酒香,“钱就不值钱了……”
施加在他手腕上的力气徒然变重了:“你让陆铭花钱也是为了这个?”
谢源哈哈大笑:“不不不,我就是想让他花钱,熊孩子连钱都不舍得花,养不大似的。对了,你有西凉的地图么?知道哪些产业是秦家治下的么?”
龙夜吟点头。
“告诉计都,让他去石舫里找有关的资料,好好清算一下,秦正这个人到底值多少钱。然后让阿昭去探一探他们手里可以流通的货抄,要黄金。”
说着,推开门,搂过一个妖媚的女子笑闹着回房去了。
龙夜吟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对周围明目张胆的勾引丝毫没有反应。直到他走上楼梯,才默默地转身走出烟柳十八楼。
是夜,秦家的主人秦正坐在生秋庭中,手中捏着一些饵食撒到池中。庭下空濛,梅舒千枝,池上白梅馨香,池底游鱼带雪。一个梳着双笄的童子跪坐在他身边打瞌睡,一头黑猫窝在他膝头,偶尔睁开琉璃似的眼。
“那个人是谁?”
“回老爷,底下线报称那人是千绝宫的谢左使谢源,以前从未涉足江湖之外的事情,但是两个月前在听风楼买过千绝宫、我们秦家还有百里家御剑山庄的消息,不过看起来应该是巧合。哦……对了他还去过黄金城,应该在过蚩尤海时与龙夜吟有点头之交。”说着,递上一卷系着红丝的宗卷,眼看就是谢源的生平了。
秦正也不接过,只往水里洒着食屑,“听风楼回了什么?”
“自然是……抑扬涂饰。”
“不会是巧合,他大概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不过也仅此而已了。”说罢,起身整了整袍摆,去往詹静斋礼佛。“既是千绝宫的人,你们……”
“老爷!老爷!”就听阶下有人吵吵闹闹跑过来,秦正背手停下,那人连滚带爬地摸上阶庭,将一封火漆封缄的信交到他手中,火漆上盖着衔尾蛇的印信。
秦正不动声色地拆信,然后一目十行,苦笑着摇摇头:“快去,把各分家的长老们都请来,三日后在宗祠议事。”说罢褪下了拇指上的戒指,交给那个下人。
小童顿了顿头醒来,脆生生问:“为何呀,主人?”
秦正疲惫地拧了拧眉心:“主家有人来了凉州,不可轻慢。”
他抬头,月光如水,沁着一股寒意。
五个街口之外一家不起眼的庭院,陆铭坐在墙上,往里头砸了颗石子。
正在喂鱼的楼琛一把抓了,笑道:“我还以为又有金子可以拣了。”
“扔金子的是你又不是我。”陆铭撑着墙头,“今天我把钱提前花完了,购置了一处房产,在小半山上。我夫人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
楼琛“哦”了一声,说他夫人真是个有趣的当家人,随即问他来这里做什么。
“你家看起来门庭很小,但是里头好大,你还拿它来种花。”陆铭随手把树上刚开的玉兰花瓣塞进嘴里,含糊道,“西凉城中的地价寸土寸金,今天我可见识了,你也是个很有钱的人吧,否则没人会在这种地段买屋子种花的。你是谁啊?”
一〇三、被人忘记的角落
“我是谁很重要么?我什么都不是。”楼琛坐在水边,他的身前插着一柄长枪。他把长枪拔出来按在顽石上,想了想,没能磨下去。
“好枪。”陆铭曲起一条腿,换了个姿势。
“要不要比一比,少侠?”楼琛站起来,握住了长枪。他对陆铭行了正规的武士礼,这让陆铭很是感动,一下子觉得自己也算那么个武士了。
他从墙上跳了下来,把着腰上的双剑,一步一步走到月光如水的庭院中。楼琛在他一丈之外,垂着枪尖,微微地颤动着,好像他正处在狂风之中,根本就握不住那柄把枪了。
陆铭一边走一边想着,这个老家伙只是个普通的武人,他一定没有修习过内力,所以他也不好意思运内功,只是大喇喇地把着双剑。他跟他面对面站着,他有把握在他发动杀机的瞬间拔剑。这是来自于一个侠客的自傲。
但是楼琛的套路跟侠客不一样,他是个武士。陆铭看不透。
他会说好枪可不是像谢源通常那样信口雌黄,他太了解谢源了,谢源说好,那是因为他找不到别的话头。但是他说好那就一定是好,就像他说喜欢,那一定就是喜欢,全心全意。
他很喜欢眼前的这把枪。能在纸醉金迷的西凉看到这样一把枪,是迄今为止他最兴奋的一件事。但是楼琛这个人闲闲地对地垂着枪尖,就不那么让他高兴了,楼琛黑袍缓带,看起来像个落魄的文人。这样会显得他欺负弱小。
但是那把枪如此威武。它有八尺八寸深到发紫的枪杆,枪杆的前头是一只金豹豸,嘴里吐出足足九寸长的枪尖,包裹着精铁。它的刃很流利,完美的弧度在月光下流出一点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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