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祺留神听着她的话,自然也已猜出这“松昆罗”就是自己的乳名——也不知是不是天意,这个词竟也正是他所掌握为数不多的满语词汇之一,汉译为海东青,是满人极崇拜的图腾之一,意为天上的神鹰,这乳名里头包含着的期待与宠爱自然也不言而喻。只是鹰自古便已一双锐目所著称,可他这一双眼睛却几乎半瞎,实在不能不说是有些天意弄人了。
正兀自感慨着世事无常,听见孝庄后头接着的话,胤祺的目光却忽然一亮,脑海中蓦地腾出一个上好的借口来。
“老祖宗这话说的,佛祖可真是要冤得直念——不对,如来佛自然是念不了阿弥陀佛了,瞧瞧,这当佛祖的又要忙活着救人,又要忙活着赐福,末了连句阿弥陀佛都没得念,可也不知道得憋屈成什么样子……”苏麻喇姑笑着打趣了一句,总算哄得孝庄眼里多了些笑影,胤祺却忽然从碗里抬起头,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瞅着孝庄,不住地指着自己,又挣下榻去双手合十在佛龛前拜了一拜,做了个睡觉的姿势。
“阿哥这是说——是说佛祖曾托过梦么?”苏麻喇姑猜测着问了一句,见胤祺笑着点头,不由也惊喜地念了一句佛号,又转向一旁的孝庄:“老祖宗,您可看着了?阿哥这可是有福缘,天大的福缘呐……”
“看着了看着了,这可不是又冤枉佛祖了,得赶紧给佛祖陪个不是才行。”孝庄也已满目都是惊喜的笑意,也不急着问胤祺梦里都说了些什么,由苏麻扶着仔仔细细地拜了三拜,这才将胤祺搂进怀里道:“好孩子,给老祖宗说,佛祖是不是有法子治你的眼睛了?”
要不是知道面前这位孝庄太后可是货真价实的古人,胤祺几乎要赞一句这位老艺术家搭戏搭得实在太好了。只是堂堂如来佛祖这么大的一尊背锅侠,自然不可能只担着治眼睛这种小事,他在心里快速地筛选着各类清穿戏的剧本,瞬息间便已整合起了一套完美的说辞,谁知刚开口就是一阵急咳,面色瞬间跟着苦了下来。
孝庄也才想起来他还不能讲话,神色间也带了几分哭笑不得的尴尬,忙搂在怀中安抚地顺着背哄道:“没事没事,最多三日就能讲话了,不急,咱们不急,啊。”
“老祖宗说得对,福缘的事急不得,倒是得先叫人去寺里头仔仔细细的烧香还愿,奴婢回去就同主子说一声。”苏麻喇姑扶着孝庄坐回榻上,正要抱胤祺也一起坐上去,就听见怀里的小人儿肚子响亮的叫了一声,不由忍俊不禁道:“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阿哥这是饿了,奴婢这就催他们端些正经的吃食过来去。”
胤祺脸上已烧得滚烫,一头撞进孝庄的怀里,郁闷至极地叹了口气。
天可怜见——他从出道以来,一直走的可都是实力派打底的偶像派路线啊……
☆、第5章 托梦
“儿子也说不大清楚,只是迷迷糊糊到了个像是皇阿玛金銮殿似的大殿上头,两边坐着的都是不好好穿衣服的大和尚——和咱们的大和尚不一样,好几个都是光着身子的,手上又不嫌累似的拖着什么东西,脑袋上不知被谁打了一堆的包……”
胤祺站在屋子当间,瞄着这一屋子身份显赫的主儿,毅然决定必须要继续把这场戏完美无缺的演下去,脸上仍保持着天真无邪的稚气神态,脑子里却已拼命地回忆起前世里童年时每个暑假都要霸屏的西游记来。
事实证明,时势无疑是可以把一个专业十级的演员活生生逼成三流的蹩脚编剧的。
熬过了三天一言不发的日子,他忽然对说话这件事产生了极大的热情——虽然前世大半的时间都扎在横店,可他毕竟也是皇城根儿底下长大的,又跟着老院长学了一嘴标准的京片子,即使是对着当今圣上也一点儿都不觉着打怵,顺溜至极地满嘴跑起火车来,却不想只说了一半儿,便听见了四处抽气憋笑的动静。
“皇阿玛——儿子这儿说正事儿呢!”胤祺也飙戏飙得上了瘾,委屈至极地对着那个带头忍笑的人跳起了脚,“儿子可是看的真真儿的,那一头的包,堆起来得有这么高!”
他嗓子还没好完全,说的急了就又咳起来,却还顽强地在头顶比划着记忆中的高度。孝庄已笑得直抹泪,赶忙将他搂进怀里安抚地顺着气,又点了点他的脑门:“傻孩子,那些可都是佛爷、菩萨、罗汉,你这是天大的福气,竟见着了他们的真身,可惜你却不识得,还当人家是被打了呢?”
“太皇太后说的正是,想来五阿哥所见的,正是灵山的景象。”边上法源寺的高僧躬身诵了句佛号,脸上带着宽容又慈悲的高深笑意,“由此可见,五阿哥实在福缘极深,这一双眼睛只怕并非是所谓‘鬼眼’,而是大乘佛教中所提及的广目缘法,命中特意有此一遭磨炼才是……”
事实再一次证明,只要帮腔的足够会忽悠,三流的编剧也能编出一流的故事来。
“不对不对,音儿不对,我记得佛祖说的是什么——什么俱耶尼……”
胤祺一边像模像样地咬着梵语的发音,一边忍不住开始怀疑前世那个江湖游医是不是就是法源寺出来的,隔了几百年,这话说的竟一点儿也不差,也不知道大和尚们是不是都早念熟了这一套。
却不知这话一出,高僧竟忽然显而易见地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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