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措正要随队伍离开防护工事,突然间,他的手被人一把拽住。
“团长,这场仗根本就是送死,再打下去整个营都完了!”
突然开口的是刚刚加入紘军的文弱唐工程师。
“阵在人在,这是命令!”团长沉着脸,“出发!”
大炮不断的轰击,工事摇晃了一下,无数黄土簌簌掉落,所有人被冲击得摔倒在地。平措艰难地爬起来,发现自己的手腕还被人紧紧扣住。那个唐工程师灰头土脸,一双眼睛却熠熠生辉,他说:“敌人装备精良,人多势众,我们这样一次次冲上去跟他们拼消耗根本就是以卵击石!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仗还打什么?您难道要看着手下的士兵全死光再追悔莫及吗!团长,您别忘了,您的一句话,关系着上千人的性命!”
这话说得太不客气,所有人都安静了,连平措也震惊地望着这位平时一点也不起眼的工程师,他这是疯了吗?
团长重重将满是尘土的杯子砸在桌面上:“这他妈打得什么仗我不知道吗!老子也想撤!可上面不让撤!老子能有什么办法!”
唐念青抬起冷静的目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团长沉默了。
“我们团一共两千多人,开战不过一个钟头,已经只剩八百了。”唐念青冷冷地说,“也好,您继续打,继续听那个苏威埃人纸上谈兵,然后敌人几个炮,这八百人也就死得差不多了,到时就一二十人撤,或许撤能得还快些。”
“妈的,”团长怒吼着一脚踹飞了桌子,“撤!”
这句话一出,平措突然感受手上一松,那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已经默默撤回手,回到电报机前整理东西了。所有的人又忙碌起来,大伙趁夜撤离了阵地,一边撤退,一边绕到敌人后方进行扰乱的游击战,反而斩获颇丰。
两天后,広昌决战惨败,通往瑞景根据地的南大门広昌失守。一万余人的兵力死伤殆尽,只剩千余人,枪支弹药也一点也不剩。彭将军带兵闯入了瑞景根据地,指着里德顾问的鼻子破口大骂。最后主席回来指挥全局,为了保存力量,八万紘军不得不进行战略转移,那长达十万里、白骨累累的征途就此开始。
当年広昌决战中活下来的一千多人,其中有八百人都是平措那个团的。若不是唐念青那番话,他们团估计一个也剩不下。平措也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他偶尔会注意到这个孤僻的年轻人,他总是一个人,嗒嗒嗒地敲着电报机,或者伏在桌案上破译那些截获的密报,偶尔会望着窗外发呆。
平措突然意识到,唐念青在刚加入紘军时,就已经保护过他了。
这似乎意味着……他们在瑞景相遇之前,就存在某种联系。
作者有话要说:
☆、洞穴生活
时不时能听见外面有军靴踩踏在枯枝落叶上响声。
有时很近,甚至还有虢军背靠着他们的洞穴口休息、聊天。
真如唐念青所说,他把虢军困住了。
平措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他也没法问,虢军在山中徘徊,他们躲在洞穴里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也无法出去。
天气越来越冷,前几日开始下雪,平措冻得发青的嘴角勾了勾,大雪封山,虢军身上带的补给不多,他们还能在山中撑多久?这荒无人迹的深山老林,说不定真会成为他们的葬身之地。
即使他们走出了大山,三万紘一军也安全了。
平措闭了闭眼,他觉得很冷,全身却发热滚烫,腿上的草药是唐念青在奔逃的途中采下的。是止血的紫珠草,但消炎的功效无法与西药匹敌,别说注射阿西莫林,他们连食物都没有,只能嚼着干草和泥勉强度日。
平措开始发高烧了。整日昏昏沉沉,偶尔醒来,总是唐念青紧紧搂抱着他。
唐念青的怀抱很冷,他赤|裸着上身,把身上能御寒的衣物,都裹在了平措身上。平措只能尽可能贴紧他,用自己滚烫发热的体温,温暖他。
他们可能会死在这里吧。
平措的心情很平静,他已经没有遗憾了。
开始下雪后,虢军的脚步声渐渐也少了,他们大概找了一处背风的山坳扎营,外面呜呜的北风卷着雪,四处都是茫茫然的灰蒙,连通讯信号也断绝了。
身边发出了窸窣的声音,唐念青轻手轻脚地爬到洞口,把手从石块和荒草的缝隙里伸出去,用水壶装回一点雪水。
平措看着他,他站在几束刺目的白光中,宽肩窄腰,挺直的后背上布满伤痕,是刀痕,其中最长的一条,从他的胸腹一直蜿蜒到后背,狰狞无比。平措可以想象,当时该是怎样凶险,他几乎被开膛破肚了。
他那么好的身手,到底是怎么来的?
唐念青回身时看见平措睁着一双烧得通红的眼睛,久久地凝视着他。他蹭了过来,把冷冰冰的水壶按在他滚烫的额头上。
“好冰。”平措哆嗦着往边上躲了一下。
唐念青从后面抱住他,把他脑袋掰直:“你要降温,再不降下来,脑子要烧傻了。”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本来就够傻了。”
平措被冻得龇牙咧嘴,却没忘去握唐念青的手。
那双瘦长好看的手,被冻得发硬乌青,指节肿大得几乎不能弯下了。
他们紧紧地缩在了一起。
唐念青后背贴着山壁,平措双腿跨开,坐在他的腰上,两件棉衣的袖子绑了起来,连成一条简陋的被子,盖在平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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