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辆轿车纵向排列,前后分别为两辆保镖车,中间那辆黑色林肯轿车是谢氏总裁谢林的座驾。三辆车一直开到灵堂门前,从中间那辆车上下来两个穿黑色西装的人。
其中一个正是谢林,另一个是容家的三少爷,容兰的亲生弟弟容鹤。
容鹤与谢林进了灵堂,容兰的黑白照片被放大后悬挂在正中央。照片里的容兰双眼有神,嘴角轻扬,容鹤认出这是二姐四十岁那年照的,一切变故都没发生,大家都在最幸福的时候,没想到一过十几年,二姐也早早逝去了。
灵堂里没有外人,只有几个跟容家患难与共,这么多年都帮衬在旁的亲属。容鹤看了一圈,没发现老管家的身影,仔细问了才知道,容兰去世当天,老管家悲痛过度心脏病发,已经送往医院住院了。
容鹤进了门,旁边走来一身缟素的表嫂。表嫂年近六旬,离婚后守着儿子过活,近年多得容兰照拂,是以这时也来帮忙。她替容鹤戴上黑纱臂章,又引容鹤到容兰灵前,教他完成一整套礼节。等到容鹤起身,表嫂忽然忍不住抓着他的胳膊,哭得撕心裂肺。
“你姐姐也没了,往后谁来护着你呢?”表嫂哭道,“往后你叫人欺负了,谁再替你出气啊!”
容鹤心里疼得像被凌迟,硬生生压下所有悲痛的情绪,单手搂着表嫂,叫她在自己怀中嚎啕。谢林站在一旁,他的成长过程中没有父母,更没有亲人,所有的感情全给了容鹤,其实很不懂亲情这回事,更不喜欢旁人对容鹤什么肢体接触。可容鹤已经够难过了,他不愿这时给容鹤添一点点不舒服,所以他把自己的情绪全压了下去。表嫂哭了半晌,容皓叫人把她搀了下去,问容鹤:“姑母的遗体在里面,三叔要去看一看吗?”
大抵是经了事,短短几天不见,容皓待人接物又成熟许多。容鹤不愿说话,只点了点头,与他一同向里面的房间走去。谢林跟上,容鹤却突然抬起手。
“我自己去,可以吗?”容鹤问。
他的语气说不出的疲惫哀痛,心里强压着的东西像要压不住了,从每个音节泄露出来。谢林点点头,暗自抓了抓他的手,容鹤用力把手抽出来,与容皓走向房间。
容兰停灵的房间就在灵堂后面,原本这里与灵堂是一个长方形的大房间,为停灵方便,容皓叫人拿黑色帘布隔开前后。容鹤只叫容皓走到门边,便不叫他再跟随,自己掀开帘布走了进去。偌大一间房空空荡荡,唯有容兰的冰棺停在中央。容鹤抬脚走过去,每一步都重逾千钧,压得他短短一段路,走了许久许久。从他得到消息,他就想大哭一场,可谢林在他面前,他不愿当着谢林哭泣。等到终于来到姐姐面前,见到姐姐,他反倒哭不出来了。
容兰的遗容被细心整理过,所穿的是一件精致旗袍,前几日姐弟见面时,容兰曾玩笑般对他说过,自己早就备好了上路的衣裳。这句话惹得容鹤很不高兴,他不许姐姐胡思乱想,叫她赶紧把这件旗袍扔了。谁想到不过三日,一语成谶。
也许姐姐那时候就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容鹤伏在冰棺上,冷气从每个接触的部位往他心里钻。他看着仿佛睡着了似的姐姐,吃力地移开了冰棺的盖子,轻轻抚上了姐姐的脸。
冷的,却还软着。他像小时候那样捏住姐姐鼻子,拽拽姐姐的耳垂,他很期待奇迹发生,姐姐会像以前那样从沉睡中醒来,半真半假打他的手,轻声嗔他“胡闹”,可是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会有的,那样的快乐不会再有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捆头发,掰开姐姐的手掌,放在她的手心里。
这一小捆头发是今早他背着谢林剪的,贴着发根,剪得很利索。剪完了,他用红绳小心地捆起来,特地带来给姐姐。
“二姐,你放心,以后我会照顾好自己。”容鹤轻声道,“你拿着我的头发,别忘了我,下辈子咱们还做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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