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实际上亚文只是因为这段时间实在太忙了,忙到他已经根本不想听见任何其他会让他更加头疼的事情。
安德烈和凯瑟琳以前的一位良师益友,来自法兰西的尤约朗·米莱沃弗特先生,因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找到了亚文的父亲艾布特,留下了许多份委托,都是些极难完成的详细海图。他来得很急,要求得也急,这些海图的信息量大到艾布特一个人根本就没法在他要求的时间内完成,因为这些海域都非常偏僻,以至于艾布特和夏洛蒂一连好几天都将自己掩埋在图书室的书海里,不停地翻阅着资料。
亚文在又一次航行结束回来后,看到的就是这副糟糕的画面,到最后他实在忍无可忍,就主动替他的父母分担了一些过来,让他们只需要查找资料,海图的描绘和制作都由他在船上的闲暇时间完成。就是这样,他们才终于在规定的时间里将又厚又重的一大叠海图全部交给了米莱沃弗特先生。
亚文实在是很少承受这样大的工作量,他好几次都直接在那个小小的航向室里睡了过去,西纳首次发现后还吓了一大跳,又是惊讶又是好笑地调侃他:“原来我们眼里无所不能,整日游手好闲的小波纳狄杜兰先生,也是会疲劳到在工作时间打瞌睡的啊?万一遇见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我可承担不起指挥错误的责任啊。”
亚文自己也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他赶着在回到西班牙之前就完成了那些海图。米莱沃弗特先生在拿到海图后就匆匆离去了,也不知道究竟是些怎样忙碌的工作或者要事,让这样一位沉稳的文学家都失去了风度。
这也就是两个星期前的事情,之后的这两个星期,亚文都有些清闲得不太习惯。该运送的货物都已经交接完毕,所以安德烈给所有水手都放了个长假,让他们安心地陪伴家人去教堂祷告,静静等待平安夜的来临,除了一些依旧需要处理的商务小事外,连这位一向将脑袋埋在文件堆里的船长都闲了下来。
“这种反差实在是让人有些受不了啊。”亚文坐在自己家门前的石阶上,对正站在自己身边的安德烈感叹道,“我觉得我的脑子已经快反应不过来了。”
“你该好好享受这段时间,再过不久就又要忙起来了。”安德烈一如既往地毫不客气,一点都没有要安慰他的意思,“我前两天收到了纳波利一个新商会的邀请函,希望我们过去看看。”
“这都是小事,纳波利离得近,好歹还在我的认知范围内。可千万别再出现一些什么类似于‘极地海鸥半岛’和‘摩勒勒斯海域南域’这种我连听都没听过的位置了。”亚文苦笑了一声,“我总算是认识到这个世界是多么的大了。”
安德烈依旧稳定地站在他的身边,但亚文明显听见他哼笑了一声,虽然声音轻到几乎不怎么明显,但在这个宁静的冬日里依旧能够分辨。
“你可别笑,我不是在好奇米莱沃弗特先生究竟是想要做些什么,我只是单纯被这些海图完成后的模样惊到了。”亚文摇了两下头,“全部完成后,我们发现这应该是一片极其广阔的海域,但却硬生生被分割成了这么多个小的版块,详细到令人无法想象。”
“有多详细?”
亚文思考了一下,说道:“详细到你连这片海域的某个小岛上能够筑起多少个鸟巢都算得清楚。”他说完后就自己先笑了起来,“真是个奇怪的比喻。”
“不奇怪。”安德烈说,“我能想得到了。”
“那就好。”亚文抬起头从下往上仰视着安德烈的面庞,问:“凯瑟琳呢?”
“和母亲待在一起,她们晚上和父亲一起过来。”
“我听说她在我父母经常去的那间藏书馆里遇见了一个年轻的小贵族,现在关系相当好,是吗?”亚文有些不怀好意地笑着道,“如果真的是我想的那样的话——我等着他被你打残的那一天。”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别人也许看不太出来,但我却绝对清楚。”亚文双手撑地站起来,拍下身后的灰尘,然后从左侧平视着安德烈说,“你这个面冷心热的大船长,不知道有多疼爱家里的这个妹妹。”
安德烈斜过眼睛回望着他的目光,“你有立场说我?”
“当然有了——如果你是在指阿尔贝的话。”亚文的笑容难得这么爽朗,或许真的是因为这两天的清闲给他带来了良好的心情,使他整个人的感觉都无比愉悦,“就是因为我打心底里疼爱我这个调皮又不听话的弟弟,才能够如此透彻地理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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