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很久很久,脑海里一片空白,愧疚或者难过的情绪根本找不到,整个人像失去了魂魄一样。
走着走着,他自己也不知道走到何处,看见前方有一个破旧的房屋发出微弱的黄光,他被那光明中透出的一丝温暖所蛊惑,一头扎了进去。
进去后才意识到这是一所妓馆。
萧平点了一个看得顺眼的姑娘,脱衣服,伏在那姑娘身上,想得到一点活人体温的安慰。
然后萧平就发现了一件事。
他硬不起来。
他脑海里无法抑制地想着男人的身体。
他十八年来终于可以碰女人了,却出现了这种情况。
哦,他有点发愣,为什么会这样?
他在还不知道欲/望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已经在男人身上把自己的欲/望给扭曲了。
也许是天生的,也许是暗卫营里的经历……管它呢,什么原因已经无所谓了。
萧平从那姑娘身上下来,面上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悲哀之色,他早已习惯不把内心的情绪表露在脸上,十八岁的萧平已经足够面瘫了。
穿好衣服走了出去,多付了一倍钱扔给那姑娘。姑娘在他身后说道:“我可以用嘴……”
萧平心想,用嘴,你的技术都不如我。
想到这就觉得好笑,呵呵,他堂堂一个大男人,用嘴伺候人的技术竟比妓馆里的姑娘还好。他也真的笑了,因为太久没笑,脸有点僵,那姑娘见了,以为自己说错什么,吓得不敢再说一个字。
萧平立马敛了笑,醒悟到自己这种人,确实是不应该笑的。
萧平找了一家相公馆,点了三个面貌清秀的娈/童,在床上荒淫无度地过了三天。三天后萧平走出相公馆,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自己已经废了。
萧平终于明白,他再没有获得幸福的资格。
萧平的母亲是个妓/女,在他很小的时候死于花柳病,母亲死后他被抓进暗卫营。他小时候没有父母,而长大以后,他也不可能拥有妻儿,他无法娶妻生子过正常男人的生活。原来萧平一直想多做任务攒点钱,等钱攒够了就偷跑,找个贤良淑德的女子,隐居山林,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安稳日子,不再杀人;而现在看来,“成家”,这个简单到卑微的愿望绝不可能实现。基本上,他这辈子是没什么奔头了。
因为脱离暗卫营也没什么意思,所以他极有可能一辈子呆在暗卫营里做刺客,直到有一天被人杀死。
他的人生,就这样了,也说不上被毁了,只不过如果可以选择,他当然不希望是今天这个样子,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这样的,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何人使他变成这样的,仇人是谁,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萧平意识到这些的时候,面部肌肉还是一如既往地懒得动,眼神也不悲怆,经过鲜血洗礼的人,很难再多愁善感了。
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萧平出了相公馆,走向路边一个馄饨摊子,要了一碗馄饨,吃完后,把铜钱放在桌上,正巧看见摊主的娘子拿了手帕替摊主擦汗,他们七八岁的儿子从远处跑过来,扯着娘亲的手非要去买糖人儿,夫妻俩一口一个“小虎乖小虎听话”,哄着儿子,蹲在儿子身边轻声说着话。
萧平认认真真地看着这一幕,看到泪流满面。
那时的萧平还足够年轻,虽然面瘫,但还是会流泪的。
馄饨摊主好心问道:“客官哭什么?”
萧平直直地坐着。
良久无言。
坐成了一座雕塑。
脸上的泪不停落下,无半点哭声。
萧平连哭泣都没有声音,他连哭泣都那么压抑,他实在是不太会哭,他平常在暗卫营,头领只教他流汗流血,没教他怎么流泪,他便连哭泣都没学会。
小虎跑过来,抬手想给萧平擦眼泪。个子太矮,够不到萧平的脸。
萧平就弯下腰,让他擦。
小虎问道:“哥哥,你为什么哭呀?”
萧平答:“因为我想要一个家,可是我怎么努力也得不到。”
小虎又问:“家是什么呀?”
萧平想了很久,他很想告诉小虎一个答案,他慎重地仔细地想,他最后说道:“我不知道,我也许永生都不会知道了。”
说完站起,拿了饭桌上的剑,回暗卫营,继续过他刀口舔血的日子。
☆、第三章
一年后,十九岁的萧平接到一个任务,去刺杀退出江湖的大盗刘文秀。
萧平打伤了黑衣蒙面的刘文秀,刘文秀带伤逃跑,萧平追了三天两夜,追上了他,两人在街头大战。刘文秀被萧平击昏,萧平高举长剑,正欲结果刘文秀性命,斜刺里冲出个手拿木棍的小孩子,撞向萧平,口中大叫:“不许伤害我爹,你这个坏人!”
萧平一挥手,发出的气劲推翻那个孩童。
那孩子抹了一把脸上被地上石子擦出的血痕,挣扎着站起来,狠狠瞪着他,“坏人,我杀了你!”
萧平惊讶地发现,这个孩子他认识,正是一年前给他擦眼泪的馄饨摊主的儿子,小虎。
立即明白了什么,紧走几步,揭开昏倒在地的刘文秀的面巾,果见刘文秀就是当初的馄饨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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