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秉昆母亲昂扬的声调一下子冲破了医院值班室里压抑的气氛,似乎空气中突然有了生机,凌晨4点的困倦被一扫而光。
周秉昆大声回应道:”我吃药了。“”你不用犟嘴,不好好吃药,就会被病折磨,反正是疼在你自己的身上。“”一点儿都不疼。“”不疼?“周秉昆母亲走过来按了一下周秉昆头上的伤疤,”这样还不疼么?“周秉昆”哎哟“一声喊起来,大声道:”这是被你摸疼的,和病没有关系。“周秉昆母亲转身对柱子笑了一下,对他说:”瞧瞧我这个儿子,身体哪儿都虚,就是嘴巴硬,天天和我吵。“周秉昆大声说:”妈,这就是王玉柱。“”知道了,你们学校里跑得最快的人。“周秉昆母亲挨着柱子坐下来,不那么大声了,笑着对柱子道:”我一进来就猜到你是王玉柱了,周秉昆每次回到家都要和我讲你的事情。周秉昆有你这个朋友,也让我很放心,学生时代的友谊是最珍贵的,你们俩都要珍惜呀。“这几句话让柱子心里暖洋洋的,由衷地对周秉昆母亲说:”是啊,周秉昆是我最好的朋友。“接下来的时间,周秉昆和他的母亲一直在争论,你一言我一语的,不是争吵,而是逗趣。柱子很羡慕这种母子之间心无芥蒂的交流,有时候也羡慕周秉昆和他母亲的性格,开开心心大大咧咧的。他有些怀疑自己的性格过于沉郁,或许会成长为一种悲剧。他想如果远在西北湾子村的自己的家,如果家里也有一个像周秉昆母亲这样的人该多好。
他坐在一边,微笑着看面前的母子二人拿琐碎而无意义无价值的小事来讨论,这让他强烈地感受到那些生活琐屑竟然是如此重要,似乎蕴藏着生活的真谛,人活一世,几十年很快就过去了,向远处望的人为梦想而活,而低头生活的人却能收集到实实在在的幸福感。他觉得王芃泽偏重于第二种,王芃泽事业心强,但是更带有一种可欣赏的强烈的生活的感觉,王芃泽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周秉昆注意到柱子一直不说话,就大声问:”王玉柱,你一直在笑什么?“柱子说:”我在看你们,你们的母子关系很温馨。“周秉昆母亲回过头来望着柱子微笑,问:”我听周秉昆说,你想利用课外的时间做点儿事情?“柱子点头说是啊,找点儿事情做生活充实。周秉昆母亲对周秉昆说你要向王玉柱学习,然后又转过头来对柱子说:”我来给你安排,你就充当我们体育中心的临时工吧,遇到周末有职工请假回家了,或是平时突然忙起来了,你就顶上去,还有周秉昆,你们两个好朋友都去。“”我愿意。“周秉昆兴奋地说,”只要和王玉柱在一起,我也愿意去工作。“”你去可以,但是要记住。“周秉昆母亲对周秉昆说,”那是工作,不是玩,一定要认真负责。“然后周秉昆母亲给柱子安排第一个临时工作,看守游泳场馆的职工是个刚刚结婚的年轻人,家不在南京市内,一到周末就想请假回家,反映了好几次了,但是周末正是游泳场馆人多的时候,不好安排,你们就周末去顶替他吧,周末的加班费就算给你们俩了。
柱子和周秉昆相视而笑,都跃跃欲试。
周秉昆母亲请柱子吃早餐,吃饭的时候反复嘱托柱子要照顾好周秉昆,看好他按时吃药,不要和社会上的小流氓来往,坚持体育锻炼,后来压低声音在柱子耳边说:”还有,以后周秉昆再发病的时候,不要往医院送了,照顾他醒来就行,也不要让太多人知道,毕竟是个病。“柱子点点头说:”好的。“可是突然间明白周秉昆母亲帮他找事情做是有目的的,顿时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完整的郁闷感觉,对周秉昆母亲的好感大打折扣,对这份工作的兴趣也减半了。
当周秉昆母亲提到看管游泳场馆这份工作的时候,柱子脑中的第一个念头是:可以让王芃泽周末的时候带王小川来玩。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周末来临之前,他利用课间兴冲冲地和周秉昆一起去学校附近的电话亭,满怀期待打电话到王芃泽的办公室,听到王芃泽的声音后立刻激动得满面笑容,”叔,我是柱子。“王芃泽第一次接到柱子打来的电话,很惊喜,惊喜之后又是疑惑,问柱子你现在不是应该在上课么?柱子说现在是课间,我只能给你说几句话就得去上课,你周末来市游泳馆玩,我在那里看管游泳馆,你可以免费进去。
王芃泽疑惑而又惊讶地”啊“了一声,问:”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去看管游泳馆呢?“但是柱子没时间解释,周秉昆在旁边催促:”快点儿,要上课了。“柱子赶紧挂了电话,和周秉昆往学校跑去。
王芃泽疑虑重重地放下话筒。老赵在旁边问:”是柱子打来的电话么?“王芃泽说:”是啊。“又皱着眉头迟疑地说,”柱子这孩子,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了。“”长大了就是这样。“老赵观察了王芃泽的表情,丢掉报纸站起来,帮他倒了杯水,笑道,”看你急得,真把柱子当儿子了。“”哦。“王芃泽回过神来,”不是一直都这样么?“老赵说:”以前柱子是小孩儿,现在都成人了,该不管就不管,毕竟不是亲生儿子嘛。“王芃泽就当老赵是在说笑话,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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