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走,偌大的包房里就只剩下严黎和何寄祥两个人,音乐声空洞的在房间里回响,两人一人坐着沙发一边,没有人开腔说一句话。
何二少知道自己不对在先,只能拉下脸来,举着杯子蹭过去,陪笑道:“小九,你原谅我吧,我不该瞒着你。”
严黎先还面色僵硬,既不看他,也不答话。后来不知道想通了还是怎么样,竟然幽幽叹了一口气,转身接了何寄祥一直端在旁边的酒杯,淡淡地说:“我喝了这杯酒,以后也就没什么了。”
他一口将酒喝干,放下杯子,又坐了一会儿,说了声“告辞”就起身欲走。
何寄祥听到他那句“以后没什么”已经心肝欲裂,又见他起身就走,竟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当下怒上心头,站起来一把扯住严黎一条手臂,声音干涩至极:“你们……你们老把我当传声筒,你可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他的手劲本来就大,这一下更是用尽全力,严黎被他握得手臂生疼,不动声色的挣了一下,却没挣开。他只能回身,手臂被扭着好不别扭,再看何二少,满脸通红,胸口起伏不定,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像是要把他吞下肚子一样。
严黎从没见过何寄祥这幅样子,不免有些心慌,只得放柔了声音宽慰道:“你先放开,有话慢慢说。”
何寄祥也知道自己失了态,又见严黎回转了,只能强压住心里怨气,但是那眼神还是百转千回,直直看着严黎。
严黎生来敏锐,对他的心思早有察觉,不过一直装作不知道,这时只能叹了口气,想着自己是不是太过分,难怪何寄祥不跟与自己交心。
他拉着何二少坐下,却又隔了一段距离,轻声说:“这么多年,其实我也累了。”
何寄祥还是呆呆的,过了几分钟忽然迸出一句:“我要结婚了。”
严黎大惊,忙问:“什么时候,跟谁?”
何寄祥笑了起来,一张脸却像苦瓜一样挤在一起,看得人心里好生难受:“苗天成的小女儿,你上次见过的。”
严黎更加奇怪:“怎么一直没听你说过,多长时间的事了?”
何二少心绪平静了些,灌了一大口酒,重重放下杯子才说:“就上次跟她睡了一次,谁知道那女人竟然怀孕了,被他老子关在家里,现在肚子都六七个月了,抽了羊水做亲子鉴定,报告都甩到我脸上。”
严黎这下只觉得想笑,灵犀一闪凑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会是人家有备而来吧?”
何二少脸涨得通红,扭过头来:“我也这么想!”
严黎笑得更欢,几乎要弯下腰去揉肚子:“好事!老爷子盼孙子盼了这么久,还是你最得老人家的心。”
他一笑,脸上阴霾烟消云散,竟也算得上俊眉星目风采翩然了。
何寄祥跟他靠得这么近,心里一动,当下抓住他的头,朝自己唇上一按,亲了个结实。
严黎猝不及防,正欲动手,何寄祥已经放开。
他看着严黎,一脸苦笑:“我就是要当爸爸的人了,这是最后一次。”
严黎一怔,心里也跟他的脸色一样直发苦,只能掩饰着的笑道:“那就便宜你了。”
何二少又一笑,再没说话。
严黎却兀自喋喋不休:“以苗家的家世,配你还是过得去的。如果一举得男,自然母凭子贵。”
苗天成出身武行,演艺世家,在h城演艺界也算得上呼风唤雨。这人虽然有些好色,但是心地还公正,讲义气够朋友。小女儿苗若兰很得父亲欢心,一向受宠,除了不很听话鬼马灵精,其他的也没什么可挑剔。
何寄祥“啧”了一声,满不在乎的说:“要不然爷爷这么快就同意了?他看中的是那女人的肚子,反正只有大哥的婚事才让他操心。我嘛,不倒贴就够可以了。”
严黎默然点头,想起何老太爷那张脸,还心有余悸。
“再说,我看那丫头也不喜欢我,八成是被老子逼的。”何二少又喝了一大口酒。
“怎么这样说?”严黎问。
“那天晚上,衣服都脱了又哭哭啼啼的想走,后来不知怎么想的又不走了。”何二少撇嘴,“我喝的有点多,还是她主动,套子都是用她的,难怪一次就有了。”
这下严黎更确定何寄祥的确被苗家算计了,但是这事对双方都有利,也没人想要去计较了。
何寄祥低声又道:“这样也好,不像大哥那样,自己受苦。”
他声音太小,房间里音乐声又大,严黎没听清,就疑惑的望着他。
何二少咧嘴一笑:“没什么,你到时候要封个大红包。”
严黎比出一个中指,让他滚远点。
两人这回才算是真的冰释前嫌,临走时又商量了怎么去接婆婆,后来大家说好,严黎开车,何二少尾随,去小镇把严小姐接回来为何老太爷祝寿。
每年何老太爷生辰,都要吃严小姐亲手擀的长寿面。他们之间,五十二年,从没间断过。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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