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远抱了抱了一捆稻草铺在车上,用挡板把四周都挡好,三个孩儿都叫抱了上去。
边春晗抱着水瓶和一包蒸土豆站在板车边不动。
“叫老六跟着一起去吧,孩儿们都喜欢他,到医院也能哄着些。”边存志说。
“你去车上一起坐着,别叫他们三把水泡都抓破了。娘,咱们快些。”
刘芳娥抹了一把脸,在旁边扶着车,跟着往外跑。
平时拉粮食去卖得三个多小时的路,硬叫边远一路飞奔两个小时就到了镇上。
镇上只有卫生院晚上还有人。
三个大人跑的气都没法喘,幸而这时候镇上卫生院还不成规模,里头也就几个本地人上着班,说起来都是一方人,甭管外头医院怎么样,这儿倒一直跟它的建筑和设备一样陈旧而简单。
边存志和边远在镇上扛了大半天包,回去连擦把脸都顾不上,身上还穿着干活的那套最破旧的烂衣服,因为大量的灰尘和汗水连原本的样子都看不出了,满头满脸都是汗水冲刷尘土留下的道道,头发一缕一缕的紧贴在头皮上。
那医生只看了一眼,叫醒了个小护士来帮忙,先给三个孩子挂上了水。
“谢谢您,谢谢您!”边远喝了几口水,把糊住眼睛的汗水抹干净了,有些局促得连连道着谢。
“先把钱算算呗,您家孩子这样,又是卢林村忒远的地方,最好能在医院住几天……”那医生拿着一个就算盘嘴里一边念叨一边霹雳拍啦算起来。
边存志这个刚强了大半辈子的男人,这会儿却连手都微微抖了起来。
边家孩子养的皮实,刘芳娥、边存志又都是讲究的人,除了喜欢在外头寻摸了野果子啥的忍不住一把塞到嘴里,孩子们都讲卫生,个个顺顺溜溜的长大,就是偶尔有点儿小咳嗽发热也是自家煮点儿枇杷叶子、鱼腥草也就过去了。这是边春晗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到正规医院。
“一共六十三块四角六分。”
边存志上下颌骨用力咬紧了。
“咱、咱要不住医院呢?”边远艰难的问道。
“唔。”那医生皱了皱眉头,迟疑了一下说,“那就是五十七块二角四分,不过出水痘可不能见风,得捂着才好得快。”
“俺弟弟还要打几针才好?”边春晗壮着胆子问道。
“要是不发烧了,开些药抹的和喝的药,吃食上注意些就成。”
边春晗把紧紧攥在手里的钱袋子拿出来,仔细的数了又数,“爹,我就二十一块五分钱。”
“没事,孩儿,要是还要打针,爹跟大哥会想办法的。”边存志也数了钱连边春晗的一起,先把这次的交齐了。
因没交住院费,只能抱着三个孩儿坐在走廊里挂水,还是那医生实在看不过去,拿了一条被子出来借给他们用。
边存志和边远两人这一天累狠了,抱着孩儿靠着墙壁止不住的打起了瞌睡。
刘芳娥搓了搓露在外头的胳膊,“孩儿爹,我回去煮点儿吃的过来,给你爷俩带两件衣服、拿条被子过来,你们可看着孩儿些。”
“娘,您路上仔细些,带条干净毛巾,我给弟弟们擦一擦。”边春晗道。
刘芳娥应了,踉跄着走了出去。
“哥哥,痒。”边兀闭着眼睛含糊地叫了起来。
边春晗赶紧把他两只小手都抓住,“兀儿可乖,痒痒不挠就好了,明儿哥哥把半夏卖了给俺乖乖买肉吃。”
边兀吧嗒了两下嘴,因为带动了肿的老高的腮帮子,平日一向抿得紧紧的嘴唇往下瘪了去,不时发出小小的“哼哼”声。边春晗心疼得不行,不停拿自己的额头轻轻碰兀儿的额头,盼着能早早退烧。
一会儿,护士出来换药的时候问了一句。
“这孩子得过水痘和腮腺炎了?”
边春晗立即紧张起来,把边兀愈发的护在怀里。
“嗯,没哩,俺家孩儿都结实,小时候连咳嗽一声都少。”边远猛地一抬头应道。
“那怎么能叫他来陪着,这两个病可都是过人的。”护士小姐黑粗的眉毛往上一扬,声音都大了起来。
打小就容易惊醒的边兀立即哼唧起来。边春晗赶紧抱着孩儿轻轻晃了几下,又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孩儿就安稳下来。
边存志这才反应过来,张嘴就想叫边春晗避出去。
“我天天跟孩儿在一起,没事肯定就没事的。”
边春晗平日里最是老实省心,唯独在边兀这件事上就犯倔,谁都奈何不得他。
边远碰了碰边存志摇摇头,示意现在不用说了。
一个孩子三瓶药水一直挂到了天边微微透出亮光才完,边远找医生讨了一点儿热水,给三个孩子喂了一顿药,都放在板车上睡。等边虎从卢林村赶过来,边秋茂已经恢复了精神,才将嚷着饿,吃了一个边存志在医院住院部尽头烧水的炉子上稍稍热了一下的土豆。边峰和边兀还是蔫的没办法,连跟人说话都不情愿。
那值班医生换班前还尽责的过来给三个孩子量了一次体温,只说边秋茂要今儿夜里不发烧就能回去好好养着等水痘结了痂、腮帮子不肿就好,边峰、边兀却肯定要等夜里或明天再挂一次水才行。
边存志、边远的眉头打那时候就没松开过。
边虎是背着一个大箩筐来的,这会儿已经快中午了。
“娘这几天收谷累坏了,我跑得快,要不行等下午还能再跑回去一趟。”
卫生院院子里有两口靠人压水的水井,边存志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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