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宫并没有像寻常宫殿依着一正两偏的布局建造,宫里只有一座正殿,回字形的,中间是一方荷花池,终年碧波清浪,故名凌波宫。
那一日冯云珠前呼后拥地打那荷花池边过,她摇着扇子,拨弄了一下步摇上的翡翠珠子,忽然问,“巧碧,马上就要七夕节了,不知乞巧夜宴是哪家主办?”
“回娘娘的话,今年轮到广霞宫了。”
“哼,交与她办也好,若出了什么岔子……”冯云珠冷笑,“也得拿她是问!”
“娘娘的意思是……”
“没有事,也能给她找点事。”她拿扇子一掩嘴,轻声道,“还有,不要忘记玄明宫里那个蔺出尘。依本宫之见,他和那冉玉真脱不了干系。不过这样也好,省得还得费心劳神地折腾他。”
“娘娘,还有一件事。”
冯云珠皱眉,脸色难看起来,“快说,你这小蹄子最近是越发不长进了,说话都得掰三块儿。”
“娘娘,奴婢听说钟秀宫里的漆夜是蔺出尘的好朋友,要不要……”
“漆夜,那个兵部尚书的儿子?”冯云珠自言自语,“那不是爹的亲信么……哼,可见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娘娘,奴婢听钟秀宫的人说,王柔和漆夜是发小,关系好得很。”
“你什么意思?”冯云珠眯起眼,嘴角勾起一抹刻薄的笑。
“这宫里有几样使人倾心于己的巫术,奴婢不妨,旁敲侧击一番。”
“王柔早就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她死不死都没什么两样。”
“可若是,那巫术是对漆夜下的呢?到时候娘娘只需要叫人在钟秀宫里搜上一番,王柔不看在自己性命,也得看在相好的性命上,对娘娘言听计从啊。”
“你这小蹄子什么时候鬼点子这么多了?”冯云珠虽然这样说着,眼里却露出了笑意,“王家这几年摇摆不定,也是时候给他紧紧弦了。”
“就算是王柔要拼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蔺出尘在这宫里也会少一条人脉。”
“一箭双雕,你就着手去办吧。”
巧碧应了声就去给钟秀宫的眼线传话去了。
放下这些不提,玄明宫里蔺出尘穿一件豆绿绣文竹袍子,正卷起袖口磨着一方雪金松烟墨。他手腕葱白,骨节玲珑,映着那玄黑的墨汁,说不出来的好看。
肖承祚提笔,侧头看着他,眼睛好像被定住一样移不开半分。
半晌,蔺出尘觉得有异,愕然回头,正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他支支吾吾终究还是未说完话就红了脸。
肖承祚一笑,径自揽过他的肩来,问道:“写得怎样?”
书案上是“大巧天成”四个字,写得遒劲有力,很有些帝王气势。
蔺出尘却不懂这些,赧然道:“陛下若是要论武,卑职兴许还能说上几句;可至于字,那是比不上那些学士们的。”
肖承祚的目光流连于那双凤眼,忽然暧昧一笑,“你不懂又有什么关系,朕教你便是了。”
言罢他将人圈到自己怀里,左手扣着劲瘦的腰,右手执起那只惯常舞刀弄剑的手,一笔一划写得行云流水。
“陛下,还有人……”蔺出尘一惊,连忙道。
肖承祚却只是勾起嘴角,“哪里有什么人,朕怎么只看见你一个?”
“这……”蔺出尘抬头,果然如他所言,宫人们都识相地退得一干二净。
肖承祚往他耳朵里吹气,“蔺大人是有什么事要没人才能做吗?”
蔺出尘只觉得耳边隆隆地的,三魂六魄都要游荡出去。肖承祚的手很大,骨节分明,那是主宰天下的手,现在却握着自己。他的背贴着那宽大的胸膛,那个人的一呼一吸都透过薄薄的罗衫拓印在皮肤上。天不热,玄明宫里放着好些冰块,可即便是这样,他都觉得中暑般头晕目眩。肖承祚的手,的话,好像迸着火星的熔炉,要把他的血液都熬干煮沸。
“手不要抖,抖了就写不好了。”
肖承祚在他耳边呢喃着,却总觉得带着点捉弄的意思。这皇帝自己都不清楚的,为什么在蔺出尘面前会这样端不住架子。他虽然不着调惯了,但好歹学了多少年的礼乐诗书,此时此刻却差点要把自己的身份都给忘了。
蔺出尘不敢回头,他的耳际触到了肖承祚的鬓发,他的脖颈上满是肖承祚呼出的热气。他只好盯着那张洒金宣纸,像是要从上面瞧出一朵花来。没想到他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又险些红了脸——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陛下有话好好说,莫要写这些文绉绉的,让人看不懂。”
“你既然看不懂,朕写了又有什么关系?”肖承祚停笔,知他是看懂了却故意要说不懂,“你不想让朕写文绉绉的,是想让朕直白……”
他话只说了一半就住了口,蔺出尘半晌等不到下文,扭头道:“直白什么?”
肖承祚趁机捉住了那片唇,紧紧搂着他,亲了个够本。
“直白得如此这般。”他一笑,眼睛里闪着某种灼热的光。
“整天亲来亲去的,你也不嫌累。”蔺出尘不敢和他对视,虽然这样说着,头却已经靠在了肖承祚的肩窝上。
“出尘,你要不要住到储云湖东面的摘星阁里去?”
“呃……”蔺出尘哑了声,他虽然和肖承祚有着说不清道不明还见不得光的关系,但毕竟明面儿上还是禁军苑的人。若是住到了摘星阁,岂不是和那些后宫嫔妃一样了?不知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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