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萧陵,静静地站在大堂门口,脸上不悲不喜,冷眼旁观。
程国成是何等无赖,说起他的那档子猥琐事情来脸不红心不跳,三言两语,把林子熙的老底都给揭了。众师兄弟顿时震惊,看向子熙的目光也复杂难测。最后还是林武出面协调了此事,保护了林子熙。
林子熙心如死灰,眼神幽幽地看向林臻。
林臻永远无法忘记那时候他的眼神,那般绝望,所有骄傲都被粉碎。
但林臻也着实被震惊到了,心情难以平复,也不好说什么安慰的话,便被师父吩咐送程老爷出门。
最后送林子熙回房的是秦云。
子熙一路无言,脸色苍白,失魂落魄,直到秦云转身要走的时候,才哑着声开口道:“是萧陵。”
秦云没听清楚,疑惑地问:“师弟你说什么?”
“是萧陵做的,一定是他……”林子熙眼神空洞,但话语却无比坚定,他咧出一个凄惨的笑容,“真狠啊他……林师兄一定,对我失望了……”
秦云安慰道:“师弟别多想了,好好休息,一切事情都会好起来的。”
也不知道林子熙听进去没有,只见他转身,迈着绝望的步子走进了屋子。
翌日,林子熙被人发现自缢于屋里。
师门震惊,谁也不曾想到平时那么乖巧柔弱的一个小师弟,竟然如此刚烈好强。
七日后,林子熙下葬。
林臻一身缟素,站在林子熙昔日房前,看着天,有些憔悴。
“师兄。”萧陵立在台阶之下,唤了林臻一声。
林臻这才将视线投向萧陵,却是从所未有的冰冷,刺得萧陵心口生疼。
“师兄。”萧陵不禁有些慌乱,走上台阶,想要抓住林臻的手。
“啪——”林臻将手里的一堆纸朝萧陵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林臻冷冷道:“萧陵,我不想见到你。”说罢,丝毫不顾愣在原地的萧陵,拂袖而去。
这是林臻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
从此那个爽朗的男人,再也不温柔地叫自己阿陵了。
萧陵捡起那堆纸,当看清这正是自己写给程国成的信时,便如此硬生生地跪在了台阶上,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慌乱,不相信自己竟还抵不过一个来这里才仅仅两年的林子熙!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第四章 再续前缘
是日天气晴朗,春风徐徐。
萧陵将一枝桃花放在墓碑前,嫩粉色的花瓣上还带着清晨的露珠,与之前的雏菊放在一块儿,有些格格不入。
伸手打开墓碑前放着的木盒子,拿出里面的草蛐蛐儿放在手里把玩。
“师兄永远都那么可爱。”萧陵笑道,“真羡慕你啊,年年都能收到师兄亲手做的东西。”
但回应他的,只有天地间寂寞的安静。
萧陵将小玩意儿放回盒子里盖好,“对于你的事我一直很愧疚,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会寻死,我当时只是想……让你离师兄远一点。”
“不过现在你的确离师兄挺远的了,但我也被师兄讨厌了。”
说着,萧陵垂下眼睑,神色落寞。
再抬眸时,却已是风云不惊。
“本来出师后我也死心了,为了断绝念想四年都没回来,但是如今不得不回来,因为师兄现在的处境实在是危险。”
“我必须带师兄走,抱歉,这次不是针对你而做出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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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望日,林家庄老庄主林慈百年诞辰,天下各地的子弟纷纷赶来,周边名门望族、同行同僚皆不敢怠慢。
林家庄到林臻的师父林武这一代,已经是第六代了。初创林家庄的是西南地区的一个大地主,对灵术一窍不通,但他的夫人却是当朝御用的灵师,功成名就急流勇退,二人便隐居在启城,创办林家庄,培养民间灵师,为百姓造福。
太师父林慈虽已百岁,发须皆白,却仙风道骨,浑无夕阳西下之态,外人都传林慈已可略知天命,有朝一日必能位列仙班。
“林慈大师的寿宴上上下下打理得颇为有心啊。”宴席上,未城刘家庄庄主拂了拂花白的胡子,“待刘某百岁时,要是能有个那么风光的寿宴,那可真是此生无憾了。”
林慈高坐在大堂正中央,穿着新裁的朱色锦袍,笑得和善:“寿宴上上下下,都由老朽的长徒孙林臻所布置。”
刘家庄主眼中流露出赞许之情:“是个能干孝顺的孩子。”
坐在他旁边的张师父也开口道:“我见过这孩子,上次亲自来给我送茶叶,在门外等了我一天。瞧他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吧?现在那么有耐心的年轻人,着实不多喽……”
林臻在底下听着,心里自然是有几分高兴的,但还是会受宠若惊,他忙站起道:“二位前辈过奖了,林臻不过是按太师父和师父的教诲做事罢了。”
话音刚落,便听一个懒懒散散的声音传来:
“师兄不必自谦,这么些年来你把庄里照料得那么好,都是有目共睹的。”
萧陵穿着天青色的衣服,慢悠悠地走了进来,浑然没有迟到者的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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