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拾了下桌子,拿出几张纸,放到李冬行跟前。
“租房合同,你自己看下,没什么问题就签个字。”程言说完,在纸上压了把钥匙,“记得别再丢了。”
李冬行收下钥匙,还真挺认真地看起了合同,几秒后惊讶地抬头:“租金三年交付?”
程言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屈起指节敲了下合同:“别忘了往下看,若是乙方在不打招呼的情况下提前走人,从这个月开始算起,五十倍违约金。”
李冬行结结实实地愣了。
五十倍租金,他搬一年砖都还不起。
写出这种霸王条款,程言依然毫不知耻,催促道:“快签。”
李冬行想了片刻,拿起钢笔,当真低头签了自己的名字。
程言又拿起另外几张纸,直接翻到最后一页,说:“把这个也签了。”
李冬行当然不可能真被哄着乱签字,仔仔细细地从头看了遍,比刚刚还震惊:“助研合同……而且还是生物系的?”
程言双手抱胸,头头是道地说:“我刚回来,连个学生都没有,你见过老师自己做实验跑行政么?我这人要求挺高的,外面那些良莠不齐的我还看不太上,要找个助研真是麻烦。我看你不是挺闲的么?除了给中心那边整理整理资料上上课,每周再抽个十五个小时来我这里干活,就这么说定了。”
两份助研工作,要是这小子还能有闲心上外头兼职打工,他就该上天了。
而且程言开出来的助研薪水比精神健康中心给的还高,美其名曰生物系更有钱,他昨天留心同老于打听过了,算准了把数额定在了李冬行搬砖能挣到的金额往上一点点。
李冬行有些犹豫:“但我不是生物学专业……”
程言:“做些设计好的实验罢了,训练过的猴子都能做。”
李冬行没法表现得自己好像还不如猴,除了签下卖身契,似乎别无选择。
买定离手,程言不会给人反悔的机会,刷地把两份合同抽出来,收进抽屉里,“咔哒”上锁。
“还有你给老师发的那封辞职邮件,老师应该回你了,不准。”他悠然说完,像领导一样拍了拍李冬行的肩,语重心长地说,“以后你就有俩老板了,好好干。”
程老板给自己升级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和李冬行都放了一天假。
他先陪着李冬行去了趟工地,找那工头把钱都要了回来。
工头三天内第三次见程言,脸色倒是比头两回好了不少,一伸手又打算表现下哥俩好,被程言不着痕迹地躲开。
工头脸上一僵,知道今天恐怕没有中华可以拿了。
工地里结钱给的是现钞,装在破信封里,李冬行接过来就想收好,被程言抢着拿到了手里。
“少了一百。”程言点了点那钱,冲工头摊开手,“我弟最后一天还是来干了点活的,不能不算。”
工头瞪着程言就像瞪阶级敌人,表情又恢复了第一天的咬牙切齿。
程言讨来了那一百块钱,往李冬行口袋里一塞,去边上水池洗了洗手。
“劳动人民的血汗钱,不能便宜了这些剥削阶级。”他一脸严肃地教训李冬行,俨然忘了是谁刚刚自封老板,逼李冬行签了份卖身合同。
今天老于没上工,他们在工地里没见着人,李冬行找了个和老于同乡的建筑工问了问,问到了老于家的住处,两人决定既然有空就去拜访下,免得以后没机会再见面。
去之前,程言先拐去了超市,买了一箱牛奶和几样水果。
结账时候李冬行想掏钱,被程言瞪了回去。
程言:“是我欠的人情,你抢什么抢。”
李冬行只好把那一百块钱又放回了兜里,也没说穿这人情之所以会欠,不还是为了找他。
老于家住得离工地不远,是这一带好多外来务工人员最爱住的地方——正规小区的地下室。
他们一家三口人和另外两家人分享了一间不到三十平米的屋子,不同人家的地盘靠薄薄的木板墙简陋地隔开,程言和李冬行花了好一会,才确定了老于家是住在哪一个隔间里。
到了地方,程言还想着敲门,头一抬发现这儿连门都没有。
面前就只有一条花布帘子,脏兮兮的,上头画着一丛鲜红的牡丹,随着气流微微摇摆着,瞅着倒是昨天那家小饭店里挂着的年画有种年代上的和谐感。
突然帘子晃了下,后头冒出个人,惊喜地叫起来:“哟,冬子,还有冬子他大哥!你们咋来了?”
程言庆幸了下他刚刚没真敲下去,否则必然会敲到老于不剩几根头发的脑袋。
两人被十分客气地请进了屋。
这间不足十平米的屋子里内容十分丰富,包括床和一张桌子,角落里的一台旧电视机,还有占了半壁江山的各色瓶瓶罐罐。
老于满屋子找了一阵,都只找出了一张椅子,只好指了指唯一一张床铺:“你们坐。”
程言看了看,还是没好意思坐下,就是把牛奶和水果递了过去。
老于犹豫起来:“怎么还破费呢?”
程言笑笑:“给你家孩子的,多吃点,将来上学成绩好。”
孩子“成绩好”对老于来说仿佛是个莫大的诱惑,他勉强地接受了这份礼物,冲屋外喊了声:“柱子,过来下!”
一分钟后,有个小孩从外头钻了进来,脚下还来回踢着个半瘪的易拉罐,就是一抬头见屋子里杵着俩生人,一下子惊住不动了,脚下发出“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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