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寂静到近乎滴水可闻,众人眸光不约而同的紧紧盯向那执起一角轿帘的修长手指,正要掀起,却见这时又有另一只宽大些的手掌探了出来,径直把轿帘掀开,一个通身玄衣的男子先一步落出,他生的俊朗英拔,面上却少有表情。先一步出来的人并不急走,而是微弯下身子,伸出手掌,那先前探出的手便又自然的落在他掌心,两厢握紧。
……天元……芜秋?
便听一阵小声议论。
“毓灵族的人怎么会来?”
仙宫翎猝然惊醒一般,警惕朝说话的方向扫去,说话的人叙述平淡,旁侧的人亦摇了摇头。他表述的自然极了,似是察觉到了锐利目光,又颇有些疑惑的回看过去。
在他动作之前,仙宫翎垂下眸,不禁用余光留意着周遭人的反应,有疑惑的,有惊奇的,却无一不过是寻常反应。
此般c-h-a曲还未过,便闻台上一人出言,温润清亮的声线琴泄一般徐流而过,使人不禁被吸引,专注起来,耳目焕然。
“今日,谨谢诸君不远千里,汝等天溢,吾宗幸甚,往事终陨,惟新济济……”
那人发冠高束,面若莹玉,眸光润亮,唇角始终噬着抹温和,勾摄心神,不消气魄,如月下徐风,高而徐引。
竟与昨夜梦中人的打扮一模一样。
时间流从未静止,仙宫翎抬着眸,也难免失神了。
幽邃又清和眸光似是深深朝这儿一瞥,仙宫翎心下微紧,又是极快的否认了。
那高台之上,他也曾驻留过,自然知道向下望去是何种情景,更何况而今他一丝修为都无,与之前的样貌虽有相似,更有不同,怎么可能会察觉到。
他就这么静静看着高台上的人是如何慷慨致辞,一手娴熟的掌控局面,自若的剖疑解惑,又是如何从容退场的。
眼前那稚气未脱的印象还未真正消去,再复眼,却是朗朗正正,赫然能顶天立地。
叫兔崽子已然不合时宜,他真的长大了。
唇角止不住的微微上扬,露出他重新归来这里的第一抹轻松。
也是这时,他才从别人口中迟迟得知了他的名号。
——清徽道尊。
罄灵首席弟子,月清徽。
无人熟悉月离弦,与师门亦无关,他凭一己之力,当得这席位。
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于眼前,芜秋天元亦离了场,仙宫翎重新拾掇好情绪,好如一下子卸下许多包袱,轻松不少。
数十年不止,会改变太多事,而今他是不便过多打扰的,既然他过的不错,眼下他又无甚修为他,对外界的情势亦知之甚少,难免累赘,怎么能去唐突破坏呢。
不如悄然退场,待时机成熟,再久违的去聊表叙旧吧。想通了这点,他不紧不慢的从人群中慢慢挤了出来,寻着熟悉的僻静小路,一步步从山上行步下去。
午后一过,天色就稍稍暗了下来,仙宫翎小腿有些发麻,脚后跟磨的直疼,又看着脚下仍旧遥远路程,有些发愁,又束手无措。
周围倒是有几处可暂为躲避的山洞,仙宫翎朝里侧望了一眼,又回看向远方,若是天色晚了,他就会跟个半瞎子差不多,在这方险峻之地更是极难摸索,他便朝向那洞口一头扎进去。
洞里不浅不深,做个遮挡刚刚好,他随意靠在里侧,心里踏实了一处,疲乏之意又拖累着这具身子,眼皮又有些睁不开,他本欲单纯的阖眼养神,困意却是一个劲的上涌,思想在挣扎,这疲累的感觉又委实难抵挡得了,从闭眼养神,又到半睡半醒,后又干脆头一歪,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连日下来唯一一次可称作踏实的觉,却从不得知醒来又会是另一副光景。
一眼望去,不尽的粼粼,蒸腾而出水汽裹着罄人的清凉,在这炎炎夏日之中也可谓舒心。
分毫不陌生的场景,往昔的他如何都无法接受噩魇,再度浮现在眼前,仙宫翎竟是难得平静。
身上着的外衫凉凉滑滑,里衣柔柔软软,他扫了一眼不着鞋袜的脚,又动了动手,有些吃力,牵连着筋骨酸疼。
他以为这是梦,又用力往前撑了撑,竟是再挪不动了。
仙宫翎连挣了几下,终是迟疑伸手试图撩开袖袍,另一只手在空中伸了一半,又不能动弹了。
这番挣弄之间,袖袍也被掀乱开来,他也看清了手腕处。
——被一条软绳好生缚着。
似是触动起什么回忆来,仙宫翎指间颤了颤,脊背不由绷紧,他细细盯着腕间看,直到被勒出一道刺疼的红痕,这才放松了些力度。
这微微的刺疼也提醒了他,有什么东西在眼前一晃而过,仙宫翎抬起眸来。
一把出鞘利刃,剑身在水纹的映衬下,直漾出道清泓的光。
“……”
愣神功夫,那剑已然蹭到跟前,光洁的剑面上映着一个再熟悉不过的面容,仙宫翎不可置信的动了动手指,轻碰那剑身。
清绝……?
鬼使神差的,指腹触到刃处,再要向下,却见光影一闪,那剑已然嗖地一下子退到边缘。
仙宫翎看着那踟蹰着,要上前又不敢上前的剑,寂声垂下眸,打量这双手,抬指间,一簇细微的紫电蹦s,he四起,又极快消散,浅眸也随之一闪一暗。
他探知内府,竟是感知到了些滂湃,微弱,终归聊胜于无。
他有些迷茫了,不知为何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为何一醒来就换了副躯体。
清绝好如受惊动物一般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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