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也没错!是我去勾搭他的,是我天生下贱骨头!」容嫣咬牙道:「你要打就打我好了!打死了我,你的家门就干净了!你挑着那些不相干的人下手,算什么英雄?」
容修勃然大怒:「胡说什么!」
容嫣昂头道:「我就是要和汉臣在一起!爸,别的事我都依你,这事你别管了!」
「只要我是你老子一天,我就要管!我就是不许!」
柳儿心惊胆战的看着老爷和二爷争吵,牙齿吓得直打架。
沈汉臣走上前来,拉住容嫣的手臂:「容伯父,我和青函是真心相爱的,你就放我们走吧。」
容修更是气得浑身乱颤,指住沈汉臣:「还有脸说什么真心相爱,我真后悔没有叫人把你扔到黄浦江里!」
容嫣闻言大怒,一拉沈汉臣:「汉臣,我们走!」
「不许走!」
柳儿哭叫:「二爷,不能走!」
沈汉臣对容嫣道:「青函,你自己选吧。是跟我走,还是一辈子留在这里做你爸的摇钱树!」
这样的话就如同当头一棒,打在容修的脑袋上。
「你,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他只听见耳边嗡嗡作响,头昏脑胀,抬起一只颤抖的手指住沈汉臣:「你……你这,你这下流混帐东西!你竟敢说出这种话……」顺手操起案台上两尺长的竹镇纸:「我今天就亲手打死你!老子我一命抵一命,大家干净!」
容嫣眼见老爸打来,挺身挡在沈汉臣身前。容修气急欲狂,劈头盖脑的打下去。
柳儿眼见老爷真的狠下手来,在二爷身上重重的抽了三四下,吓得顾不上哭,猛地扑过来挡在容嫣身上。容修收手不迟,一记竹板狠狠的打在柳儿的背上,柳儿人小体瘦,只觉得一阵后背麻凉,痛彻骨髓。
容嫣大叫一声:「柳儿──」
容修手一震,停在空中。
柳儿顾不得呻吟,死死的抱着容嫣的肩头,向容修勉强道:「老爷,我求求你,不要打二爷了,不要打……」
容修本已经是气得失去理智,可是柳儿突然扑出来,搂着容嫣向他苦苦哀求,就好像有人往他的天灵盖上泼了一盆冷水。他这时才觉得痛得锥心刺骨。他疼了二十年,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宝贝了二十年的儿子。到头来,却为了那个不相干的野小子,不惜和他父子反目。
容修的手停在半空中,此时无论如何也打不下去了。满腔又是恨又是痛又是心疼绞在一起,无处发泄,只是勉强站立着,却连呼吸也觉吃力。
容嫣手忙脚乱的揉搓着柳儿的后背:「……柳儿,有没有打伤你?让我看看,有没有伤着你?」
抬起头来,倔强的目光更多了一层愤恨──他的亲儿子,用这样的眼光来看他──「你要打,就打我好了,我是你生的,死也认了。哪吒当年割肉还亲,我也把我这条命还给你!」
「啪哒」一声,竹镇纸落在地上。
好,好一个割肉还亲。做儿子的到底还是狠过做老子的。
「我……我打你做什么?你走吧。」
要断,就断个干干净净。来个咬牙彻底。
容修背对着他:「只是你记着,你今天出了这个门,就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了。从今天起,你就不再是华连成的人!就算你死在外面,也与我无关。」
容嫣一震,眼底里就浮上一层水。但嘴上只是发狠要强:「父亲保重。儿子告辞了。」
容修弓着背,全靠双手在桌面上苦苦支撑着身体,这时大喝一声:「站住!」
容嫣站定。
「你好歹也是在我们华连成学了这么多年的艺,走也要有个走了规矩。别人怎么做的,你也得怎么做。」
华连成有一套班规,在每个学徒初入戏班子时,拜过祖师爷后,都必须在祖师爷面前,跟着师父大声颂读一遍,作为训诫。读完后师父会将这张纸慎重的交到学徒小小的手上,学徒必须牢记在心。
日后若学成,为自己赎了身,离开华连成去别的戏班子搭台唱戏之时,会再跪下,高声背颂此词,以示出班。这套训词,也是戏班子和师父,最后给你的劝戒。
容嫣咬住嘴唇,神色重又变回倔强:「是。」
两个膝像灌了铅,沉重的跪了下去。
「传于我辈门人,诸生须当敬记;自古人生于世,需有一技之能;我辈既务斯业,便当专心用功;以后扬名四海,根据即在年轻;」
当容雅得到消息,匆匆赶到的时候,容嫣已经念完:「……交友稍有不慎,狐朋狗党相迎;渐渐吃喝嫖赌,以至无恶不生;文的嗓音一坏,武的功夫一扔;自己名誉失败,方觉惭愧难容;若到那般时候,后悔也是不成;说破其中利害,望尔日上蒸蒸。」
容修道:「好。你背得不错。从今往后,华连成再没什么可教给你的了。容嫣……望你今后好自为之!」
容雅一看这阵势,立即什么都明白了,二话没说,当即跪下:「爸,使不得,爸!」
但容修背对着他们,只像充耳未闻。
「爸!」容雅急得膝行上前两步:「您不能……」
容嫣觉得痛,真的痛,就像真的在舍身割肉一般。一篇念完,早已是泪流满面,磕了一个头:「祖师爷的教诲,弟子容嫣不敢忘记。」又向容雅道:「哥,你我兄弟一场,能做你弟弟,是我的福分。你对青函好,青函死也不会忘记。就此别过了。」说着又拜了一拜。
容雅急得去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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