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英文。”他吸了吸鼻子,说话间冒出暖融融的呵气,“但是好听。”
“可是调子很奇怪哎。”
我重新把脸埋进拉高的衣领里,听了半晌,心悦诚服地点点头。
“嗯,好听。”
然后我们俩就被经过门口的班主任逮了个正着。
那天我们一直站到放学,我把那首歌名字里陌生的单词抄在手心,回到家吃饭做作业却又忘记查字典。天黑下来,对面的房檐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我把自己整个儿蜷缩在被子里。我浅薄的求知欲就被抛弃在了那个晚上。
直到有一天我再次听见似曾相识的旋律从路边某个音像店里传出来,街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人,我分明走过去了又倒回来,久久的驻足在那家店透明的玻璃门外,手里依然拖着灰扑,垮掉的裤子盖住脏球鞋,可我的头扬起来,神圣得宛若朝拜。
我感觉到我的眼里有一只鸟,它振翅而起,飞过头顶电线交错的天空,飞过遥远而广袤的海洋和沙漠,到了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地方去。
我终于读出那个单词,ea out of bed at all茶越来越凉我不知道为什么始终辗转难眠tloudant all清晨的雨遮住了我的窗我根本就看不清and even if i could itd all be grey, but your y wall能看到的只是一片灰色但是你的照片在我的墙上it re so bad它提醒着我这不算坏还不算太坏”
这是一个人名。
可我是夏息,自己的自,下面一个心。
课间我常和李谦蓝共用一副耳机听歌,我侧过身子靠着教室里稀缺宝贵的暖气片,他和我一样把下巴缩进拉高的衣领里,右手指上转动着铅笔做数学题。我和他隔一张桌子,上方拉扯着两条黑色的耳机线。他又撕了一页草稿纸。
我们俩都不动弹,我目不转睛看着班里那些在排列规整的课桌间相互推搡打闹的同学,还有聚在一起吃着零食叽叽喳喳的女生,她们偶尔会扭头看我们,这时我会低头按上一首歌。
李谦蓝伸手推我,不许换。他冻得白里透红的手指从袖子里探出来,摸索随身听的按键调回去。
那个冬天就被我们这样不断地不断地不断地快进。
大年三十下午,夏皆外出采购回家,她买来糖果和点心封进一个长方形的牛皮纸袋里,揣在怀里带给我。她穿了一件很大的男士工装棉衣,不知道她从哪里搞到的,那衣服大得能盖住她四分之三个身体,衬托得她本来就瘦小的体型更加纤细。我给她开门,看她黑色的长发从带毛边的兜帽里挣脱出来,把纸袋往我手里一塞,“给。”
她把手摁在我头顶揉来揉去,声音很愉快,“咱们家下个月和下下个月的生活费都有啦,最近收入还不错哦。”
我接过纸袋来不及说话,剥开一块黏黏的糖咬在嘴里,浓郁的牛奶块里包裹着细腻的巧克力浆,看她自顾自地换上棉拖鞋向厨房走去,遥遥的冲我喊:“你替我跑跑腿去把店锁了吧,我做饭,今晚要早点回来看春节联欢晚会呢。”
我口齿不清地应了一声,取了放在鞋柜上的一大串钥匙,穿了她的外套跑下楼去隔一条街的杂货店锁门。
平时我们俩都不在的时候,那里就由旁边商铺的邻居看着,我轻车熟路地和谢顶的中年大叔和发福的卷发大婶打招呼,关门前检查了一下货架和柜台并无异样,店里黑着灯,结了霜花的窗外是凛冽的风声,只能听见我一个人的奔跑后的喘息。
我走到门外,风从我抬起的手臂下面穿过,我踮着脚去拖高处的卷闸门边,头发帘儿都向后掀过去,好不容易才抓住那个在半空中荡来荡去的钩子,扣上锁,拔下那柄生锈的钥匙。
回去时我又路过那家音像店,还是那张我爱听的唱片,我就忍不住停住脚步侧耳听了一会儿。
身后忽地传来汽车熄火声,我嘴里碎碎念着歌词回了头,发现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站在道牙上。
我没礼貌地看了他老半天,才后知后觉地想,这个人我在哪儿见过。
第5章
“嘿。”
他对我扬扬下巴,我昂着头——巨大的身高差让我不能不这么做,我不晓得怎样打招呼才是得体的,我说,“您好。”
他穿一身漆黑的西装,肩上披了羊毛大衣,崭新的质地似乎和看起来一样好,仿若是刚从什么庄严肃穆的场合离开;他站立之处的斜后方还有两个面色僵冷的叔叔,他们的手维持着拉开车门的模样。
太多的黑色恐吓般霸占着我的视野,我终于尝试着用肢体语言诠释出尊敬,“房东先生。”
他闻言,眉宇间有一闪而逝的怔忡,笑道,“我不是房东……”
看到我迷惑的脸,他又瞬间改了口,“……那就算是吧。”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囫囵吞咽着他的发问,猜不出是什么动机、什么理由让这个人出现在这里,让他停留在随时会将他的鞋子弄湿弄脏的道牙上,问我一些明明无关紧要的问题。
“我,”我吞了口口水,“我在听歌。”
不出所料,他翻转手腕指了指一旁的音像店,口吻惊讶,“这个?”
——好像我不能听似的。
我承认那一秒钟我有点不爽,就一秒。
类似于被人轻视的恼火,偏偏这个人又没说错什么。
他听着,抬起一只脚放在台阶上,我恍惚觉得他和我的距离变近了,并非客观上的位置距离,而是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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