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集中在柳玫珊身上,说是“峻哥说他只会唱老歌,那我就唱个更老的好了!”,小姑娘跟乐队商量了几句,然后接过吉他手从自己身上摘下来的沉重的电吉他,挂在肩头,抄起拨片就二话不说弹了起来。
鼓点跟上来了,另一只吉他和贝斯跟上来了,键盘也跟上来了,眼眶还湿着的女孩开口吼出了声。
韩峻熹想了三五秒。
“是《随心所欲》吗?罗琦的?”他问旁边的人。
“啊……应该是。”点点头,云一鹤渐渐笑了,“这歌太适合她的嗓子了。你不觉得她音高无上限还力度十足吗?”
“是,比我强。”
“真要说力度,你比较强大。”
“得了吧……”
“你‘饭量大底气足’啊~”
“唉哟云老板,你跟这儿憋着我呢哈……”一脸故作的被算计了的表情,韩峻熹略微收回视线,看向台上,片刻之后掏出手机,开始搜索翻看歌词,看了一会儿又一皱眉,指了指柳玫珊,“哎?她改词儿了是吗?中间那段儿不是‘别说男人能折断你的翅膀’啊……啊我懂了。”
话讲了一半就了然了,韩峻熹抿住嘴唇点了个头。而云一鹤,则只是告诉他说这小姑娘经常即兴改歌词的,看来,这回是发泄自己的情绪呢。
“情绪总是要发泄的,老憋着,肯定出事儿。”迎合了一句,也不管对方会不会因为这句话而多心,只顾听歌的韩峻熹,好一会儿没有再开口。
该怎么说呢?他觉得,至少到这个时候,他跟云一鹤之间的气氛,算是不错,有来有往,有礼有节,不温不火,不骄不躁。挺好。要是能一直这么下去,就更好了,说不定他就真能把那篇儿给揭过去了,最起码,也能抛在脑后,日渐淡化。
云一鹤不知道他的想法,他只是在柳玫珊最终唱完了歌之后站起身迎上前去,保持着礼节性距离,又带着亲近感地揽住对方肩膀,问要不要去吃个宵夜,现在刚十一点,不少店还开着。
他当时琢磨的是,他请柳玫珊去简单吃点东西,再叫个车送姑娘回家,算是善始善终,至于韩峻熹,一下子太过接近真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做到,更何况明天并不是休息日,不如以此为借口让对方早点回家。
然而,天向来不乐意遂了人的愿,柳玫珊高高兴兴答应了云一鹤的建议,然后想都没想,就紧随其后接了句:“云哥,就咱俩不够热闹,你问问峻哥,他要是乐意,就一块儿去吧,今儿个我高兴,我请你们俩!”
*** *** *** *** ***
柳玫珊说要请两个“哥”吃宵夜的那天,最后付账的,是云一鹤,而送她回家的,是韩峻熹。
事儿就甭提多乱乎了。
三个人,去了红街南端的鸟屯吃日料,满桌子的烤串刺身天妇罗,小姑娘一开始还是淡定自如说说笑笑,足够量的烧酒下肚之后,可就借酒浇愁愁更愁了。所有压抑的情绪随着醉意释放出来,柳玫珊拉着韩峻熹的胳膊,反反复复低声念叨自己是图什么,图什么。
“得了,都掰了,就去他地吧。”摸了摸女孩的头发,韩峻熹又倒了一杯给她,“来,哥陪你喝。”
“哎……”伸手稍稍拦住那杯酒的去路,云一鹤微微皱眉,“是不是就别喝了,我看她……”
“嘘。”看了一下晃晃荡荡低着头扣衣角的丫头,又使了个眼色让对方别声张,韩峻熹抄起一双没用过的筷子,蘸了蘸杯中物,送到云一鹤面前。
那意图很是明显了,莫名窘迫起来,脸上也泛了红的云一鹤还是凑上前去,中了邪似的,探出舌尖,舔了舔筷子头。
“……?”意识到问题所在,云一鹤一脸惊讶。
而那成竹在胸,同时还因为对方被自己要求的回应举动而很不科学地心里瘙痒起来的韩峻熹,则在骄傲地笑笑之后,好像试图用抖毛来抖掉烦恼的狗一样,清了清嗓子,捏了一下鼻梁。
然后,他把那刚刚神不知鬼不觉偷偷兑了大量清水的酒杯递给柳玫珊,说了声“走着”,用自己的可尔必思和她碰了个杯,跟着两人同时一饮而尽。
压根儿连兑水了都没发现的姑娘看来是真醉了,一直晕晕乎乎靠在韩峻熹身上,云一鹤保持着自己的泰然自若,藏起心里的纠结,先提出来自己结账,让韩峻熹送对方回家。
也许他是真的不该这么提议的,若是他不说这话,搞不好就不会又兜了一圈才再度“碰到”韩峻熹,可又也许他这么提议才是对的,因为若不是今天放两个人走了,一起走了,说不定连那一圈都不会兜,韩峻熹会永远都好像和他在分别两条平行线上行走,绝不可能再有碰到的那天。
谁又说得准呢,机缘都是天定,自己再小心,或者再不小心,又当如何。
他是眼看着韩峻熹扶着柳玫珊上了那辆哈弗的,叮嘱对方慢点开,送到家了,就打个电话给他,云一鹤在韩峻熹点头应允下了保票说一定完成任务,并上车关门之后,往后撤了一步,摆了摆手。
那辆傻壮傻壮的车,开出了停车位,站在原地的云一鹤,最后看见的,是韩峻熹回头冲他笑着道别的脸。
沉默中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做了个深呼吸,回身上楼去了。
又在店里应付了大约一个小时,云一鹤离开大厅,回了办公室。
他有点儿累,是真的累,透着烦躁和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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