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月,帝王州,天文列宿,大江东流。
秋夜里没有什么好风景,唯有天高水远,寒意徒香,扑面而来的风里有一股谧静的清光。
秦风眉眼一低,复又抬起:“在下曾言,世子爷心中有大恩大义,大是大非,懂得一时恩怨与山河家国,孰轻孰重。”
李明远闻言面无表情。
他确实听过秦风这样一句好听却不好消受的恭维,可现下,秦风旧事重提,李明远却不懂他的意思。
秦风自下而上地看着李明远,展颜一笑:“世子爷不必如此戒备,当日说起此言,记得世子爷只当是秦某恭维,正色敬谢不受了。而事到如今,在下只是想问问,在世子爷心中,一时恩怨与山河家国,究竟孰重孰轻?”
他话音刚落,秋风骤起,月上云间是变幻的风云,寒朽骨的凉气冷透衣袂。
秦风端坐在这倏忽之间寒凉了的秋夜里,衣袂飘舞,他动也未动,一双桃花带水气一般氤氲的眼中却有冷月般的明朗。
李明远被他这双眼睛一瞧,仿佛刚才那滔天的怒火都降了温度,冷风一吹,镇定几分,竟然真的开始思考起秦风的问题。
肃亲王是个四六不顺的纨绔子弟,然而上阵杀敌从不曾畏惧,只因身后是家国,前方纵然刀山火海也是一句“吾往矣”。
史书上一笔一划记载的战功是真的,不再是青壮之年却依然康健的血肉之躯上,那满身无人察觉的陈年旧伤痕,也是真的。
李明远李明遥兄弟是他亲手教养长大,王妃张氏与后来的王妃孙氏在儿子的教养问题方面都不曾允许插手,肃亲王对外的说辞是“慈母多败儿”,毫不在意地将当今太后,他自己的亲娘也骂了进去——毕竟他就是个货真价实慈母惯出来的混世魔王。
外人都道肃亲王假模假式在家里树威武,少部分人能猜测出那“自己不成材却望子成龙”的用心。
而只有李明远与李明遥自幼被肃亲王手把手的教养长大,才能真正理解李熹那一片不能宣之于口的真意——朝廷一时的安宁并非永久,祸事终有一日卷土重来。
若吾皇鸟尽弓藏,我只好虚与委蛇,避其锋芒;若江山无人可用,我之前志,亦有子孙可继。
未曾谋求贪恋权势,也未曾更改昔年报国守家乡之心。
因此对于李明远,其实这是个根本不需要思考的问题,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随着李熹这些年的教养,完完全全地融合在了他的血液里。
风云不再蔽月,月光的清辉笼罩红尘万世。
“家国兴亡自有时,吾辈从不曾忍让人间识干戈。”李明远沉默了许久,终于在秦风的目光里一字一顿道,“若狂风将起,必不相离。”
☆、第31章 倒v开始
那一夜,长空尘埃俱灭,皎皎月华当空。
京西的烟火燃了彻夜,连天碧彩的烟火轰轰烈烈地燎亮黑色幕布一般的无边苍穹,终究化成了高亭大榭之后的灰烬,徒留硝烟的气息在京中弥漫。
百姓多年后仍对那一夜的烟花盛会津津乐道,只记得盛世乾坤之下歇斯底里的狂欢,全然没有察觉夜色下那烟火焚燎的墟堆之下,所掩埋的种种痕迹。
京中禁军悄无声息地端掉了京西一处仓储,就着夜色与烟火的掩护连夜将那里焚烧殆尽,再无遗迹。
西苑之中落花狼藉酒阑珊,丝竹之声婉转空绕,万国笙歌之下只剩醉里的太平。
原本高调而来的蛮族王子被“请”去了京西锦华园,同去的还有几位曾经嫁入晋朝的蛮族公主,督办“接待”之事的人却在一夜之间突然从大皇子换成了皇帝的亲信宋国公。
京西红极一时的正乙祠突然换了老板,新老板据说的京中富商大贾,只闻其名不见真人。
原本的集秀班班主易刚因为思念女儿成狂,无心打理集秀班,几个台柱子一样的老板走的走散的散,渐渐消失在了京城众人的“津津乐道”里。
御林军首领韩战在那日不久之后竟因纵容家仆之事受了杖刑,皇帝为此震怒,罚了他一年的俸禄,令其在家闭门思过一月,暂代御林军首领一职。
……种种事务之间,看似没有共同联系,许多人转眼即忘了。
而只有局中之人才能看得分明。
后面的许多事,李明远都是从旁人口中知道的,只能从几句不搭后语的前言中猜测出那一夜萧禹接手秦风身后事之后的雷厉风行。
而当晚,宫外的涛澜汹涌与风云变幻,与世子爷一点儿干系都没有。
无论是虎视眈眈伺机作乱的蛮人,心怀叵测妄图大乱天下的山河会,藏在暗处不知底细的幕后主使,还是皇宫内外从古至今都不曾停歇的腥风血雨,都在世子爷眼前,化成了一堵森严的、万夫莫开的……宫墙。
李明远:“……”
秦某人问过那一句,如愿以偿的得到了李明远的答案,却不说满意还是不满意。
他只是在不言不语的微笑中做定了自己的选择。
李明远答得认真,回的严肃,本来期许中会得到一个正经的回复或者类似于承诺的答案,却不想秦风只是似笑非笑的起身,在秋寒之中给了李明远一个风姿卓绝的侧影。
秦风说:“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的傻子。”
李明远:“……”
可不是傻子么,碰上你这随时粉墨登场一出戏的名角儿,我倒想瞧瞧谁不是傻子。
世子爷被姓秦的混蛋玩耍过不止一次,总算被玩耍出一种娱乐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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