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言白眼里浮现出笑意,小孩松了口气,不像刚才那么紧张了,他走到言白面前将花捧到言白眼前:“给你。”
眼里的笑意转瞬即逝,言白皱起眉,没有接过那捧花:“拿回去。”
“不行。”藤叶的鼻尖上有细细的汗珠,脸更红了些,他严肃地强调,“母亲让我一定要交给你。”
又是她。言白觉得有些头疼,麻仓秋叶从一年以前开始学插花后,每天都让藤叶送一捧花给自己,风雨无阻。有时候他都忍不住怀疑当母亲的是否将对孩子父亲的恨意转移道孩子身上了,否则大雪天里她怎么忍心让四五岁的儿子送花过来。一个小孩吃力地捧着琉璃瓶,小心翼翼地踩着雪,顶着寒风穿过屋宇连绵的麻仓家宅邸,从西南角走到东北角,就为了让母亲根本不可能有结果的情意送到言白的手上,麻仓秋叶算准了言白对这个有一半叶王血液的孩子不能视而不见。
藤叶固执地举着手,一定要言白接过花,就算举得时间过长,手臂发酸额头上冒出更多的汗珠也不肯放下。
言白叹了口气,刚想接过花,半道里就横□□一双手,代替他将花捧起。
不知何时出现的女子,身穿红色唐装,面容秀丽,低眉敛目将花连瓶抱在怀里,转身朝孩子身后走去。
藤叶的脸瞬间从红润变得雪白,他迟疑着转过身垂下头,声音颤抖地喊了一声:“父亲。”
叶王站在不远处,表情淡淡,凝视这个孩子,目光漠然:“你怎么过来了?”
“我……”
“又送花过来。”叶王对式神手里的花早就见怪不怪了,他挥了挥手示意式神将花收好。红衣女子朝他行礼后,悄无声息地走进屋子里,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她靠近地面的衣角是透明的,没有踩在地板上。
“任务完成,你可以回去了,”叶王对藤叶说,“有时间多学习阴阳术,不要到处乱跑。”
“是,父亲。”藤叶小声地回答,畏畏缩缩地朝他行礼后慢慢挪着步子从叶王身边走过,刚和这位大阴阳师擦身而过,小孩就跳起来飞奔离开,仿佛身后有什么穷凶极恶的怪物在追赶他。
“小孩是无辜的。”言白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对叶王说这句话了,既然这个孩子的出世无法避免,作为父亲的叶王就应该尽到自己为父的责任。
可惜,叶王的对此的态度从来不曾改变:“我没有禁止他走进这个院子就够好了。”
明明藤叶刚出生的时候,叶王也对他真心喜爱过。但是随着麻仓藤叶的年纪渐长,父子之间的感情就越来越淡漠,直到现在这副样子,藤叶在言白面前都要比在叶王前自在得多,他和大部分麻仓族人一样对麻仓叶王敬畏有余,亲近不足。对他来说,麻仓叶王是麻仓家的家主,是阴阳廖的首领,是当世最强大的阴阳师,却永远不是他的父亲。
“麻仓秋叶做到了,她说要让你的孩子远离你。”言白淡道。
提到那个越来越疯狂的女人,叶王就心情糟糕,他本来是兴致勃勃找言白来聊天的,结果碰到麻仓藤叶,想起他的母亲,就觉得兴致全无。
“无所谓,我本来就不在意。麻仓藤叶的出生,本来就是为了麻仓家的传承。”若不是血誓的束缚,他压根不会碰麻仓秋叶一根手指,相信对方也一样,那个女人无时无刻不在内心用最恶毒的话咒骂着叶王。她将自己多年的怨恨都归结在丈夫身上,她不甘心作为一个只生儿育女,幽坐深院的贵妇人,却因为麻仓叶王的出色而不得不。为了报复,麻仓秋叶亲自教育藤叶,将他教导成一个只会害怕叶王畏惧叶王的普通麻仓族人。
言白沉默下来,就像每次他俩谈到这个话题都会无疾而终一样,他放弃继续劝说叶王,这孩子越长大就越固执,尤其是在对待麻仓一族的态度上,简直是一点容忍度都不肯给予。好吧,如果是言白自己也会同样如此,这些年麻仓家借着麻仓叶王的势头一改之前的衰败,一跃成为整个平安京里最大的阴阳师家族。尤其是在安培晴明归隐消失后,整个阴阳寮都被姓麻仓的人占领了。麻仓家成为御用的阴阳师一族,而他们对造成这一切的家主却愈来愈畏惧抵触。
叶王太强了,而麻仓家又是一群最了解他强大的人。近些年来,在某些人的推波助澜下,麻仓叶王是个怪物的说法在麻仓家流传得越来越广。走在叶王身边,言白能从麻仓家的侍从眼里看出他们对叶王的敬畏与胆寒,连他都能轻松看出来,拥有灵视的叶王所能感受得大概更深。
“白,有时候我会想麻仓家到底有没有存在的必要。”叶王贴着言白坐下,他望了眼身边的男人,转头直视庭院里盛开的各色花朵平静道。
“怎么说?”
“阴阳师是为了驱逐恶鬼而存在的职业,恶鬼由人心产生,人心的黑暗越强,人本来的力量越大,产生的恶鬼也越厉害。可是当阴阳师的心被鬼吞噬后,他们产生的大鬼却要比任何一个普通人产生的鬼怪都要强,麻仓家的人更是其中翘楚,这样的贪恋权势的阴阳师家族真的应该存在吗?”叶王似乎是在询问言白,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如果你不想被毒誓反噬,你就要保证麻仓家的传承。我记得你是拿生命起誓的。”
“……所以我只能想想。”叶王笑了一下,“如果有一个世界,生活在其中的人内心都不会有黑暗该多好。”
“那样的人就不叫人,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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