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华走近,她细心在泥水中摸索的身形稍显停顿,还未起身,眼角先飘了一线过来,却是直直地望定了顾怀君。
顾怀君心头一跳,嘴角的草茎儿掉了出去也未发觉,再定神,那人已经起了身,为连华一袭红衣遮掩,也只看见她长袖挽到肘,露出玉一般的一截小臂。
小臂青润着莲池冷光,青滟滟的,纵使泥迹流潺,也掩不住原有的细嫩风色,真想让人握上一握,近眼细观。
顾怀君啪地给了自己一个轻轻的耳光,可惜,眼睛还是转不开,眼见那人转身,引着连华往莲池后方行去,而连华踩着小桥,双手背负,侧耳与那人说着细语,随风而来地呈上了好一幅同游之景。
两人渐往莲池青叶垒叠中走,顾怀君抽不回神,眼前晃着的,不仅是那一截藕臂,还有那淌在泥水中渐行渐远,不失纤润的玉色小腿。
“扑通!”
有什么跌入了泥水,顾怀君追眼一望,原是那人腰间的竹篓掉出了什么,惹得她侧首一望,继而失笑地与连华解释了什么。
连华跟着笑,俏然地凑近了那人,明艳的唇就贴在那人耳廓上亲了一亲。
那人全不介意,微撩的眼角飘了一飘,在顾怀君还未看清的时候,已经拨开了莲叶,与连华一同掩了身形。
风过随来,顾怀君怅怅然地盯着那处,好似心也跟着两人走了。
女子与女子?
一个名震大晋的皇太女,一个帝王之师,连华也那般明俏,年岁虽小,本事却与她母亲一般厉害,自己这男子身尚不及父帅的一半,何以让连华对自己倾怀一生?
他恹恹失望,一头躺在了地上,望着湛蓝的天空,再也不想起来。
瀑声渐大,眼前的景观也就愈发鲜脆清冷,溪流来处,是山顶的倾泻,底处的幽潭承受着清流,泛起了滚滚白花,一路散开,包裹在了青谧的水色中。
潺潺的缺口水石滑润,跌宕碎音汀淙耳际,让人心生欢喜,连华郡主一踩水石,落在对岸,遥遥望着青衣女子,开口轻俏。
“那傻小子路上欺负我,见了皇姐你也失了神,我气他一回,一来一回,怎就不合适了?”
原来这女子就是连华郡主口中的垣市长公主。
垣市笑笑,一扯腰间竹篓,丢给了连华郡主,平缓轻言,“洗干净。”
连华郡主一接竹篓,险险避开泥水飞溅,跳下巨石,落在溪流浅边,将竹篓放入水中,指尖勾着绳结由着竹篓任水晃悠。
一抬头,她心头忽地哽了哽,抿唇笑道,“皇姐越来越随性了。”
原是垣市已经挑了一块石头坐下,玉足沁入溪流,纤手捞着溪水清洗着泥迹。平常随意的动作,为她自身的fēng_liú姿态行来,也就多了几分惑人心弦的撩拨,连那一撩眼的嗔怪,也都成了扼紧人心的窒息,让人难以连上呼吸。
垣市不言,径自清洗,而后解下发带,放了一头墨发下来,梳理之间,浅淡地开了口,“算到这几日你会来,我有些精神,便去给你捞了些下酒菜,说吧,什么事?”
连华郡主看了看竹篓里被水冲刷的干净的泥鳅,皱了皱眉,“郑晏两家越来越不成样了,再这样下去,大晋就完了。”
垣市一敛眼,顺发的手搁在了发梢腿面,沉默片刻道,“这话让你母亲听见,定要打断了你的腿。明州不易,你何苦要绕进这些事中?”
“并非是我,而是皇姐你。”连华扬眉,眸底凛凛,“元帝予皇姐名市,可就忘了垣市之意?”
垣市轻道,“连华,祯哥哥的事,你知道多少?”
“武帝起事,我不过五岁,也是后来听母亲说的一些,可我幼年见过你,并不相信你和武帝是因晏师,其中定有其它的因由,只是谁也不敢猜测,谁也不敢妄言。”
垣市一人孤坐在浅流石畔,流水过着她,流青也似,她转转眸,忽地倚在身后的大石上,斜眼望着山顶那一颗由着自我平衡的巨石,淡道,“世间有衡,权政也有衡。我承市名,原不过是父皇的一点儿期盼,期以人市如天市,可天市长公主早已不在,你何必为难我?”
“这怎是为难?”连华郡主提高了一点儿音气,“你是皇太女,本该是这大晋的主人!你避祸外出,青叶竟趁丰夏举国南侵,致使武帝坠城而死,因此也牵连出风原之乱,诛杀不下万人!郑太后此举,寒了多少人的心?及至现在,军工之事都无人可用!北防十城,听上去好听,可等青叶再犯,谁知道能有几座城能抵上一抵!”
垣市依旧不言,连华郡主站起来,竹篓惶惶滴着水声。
“神武三年,晏师嫁,是因武帝承位不正,诸方逼迫,他没有办法,想要你回去!光照二年,宸帝六岁,郑太后把持朝政,要重建内阁,晏师作为武帝钦定帝师,自不会轻易答应。她嫁晏师,是真的想将人嫁出去!你回去了,你出现了!可你还是走了!光照五年,郑太后祸乱后宫,与晏家子康苟合,第二年,晏家子叔也进了宫,自此朝政也再无宁日。去年,内阁重建再度被提上议程,你以为,晏师不是仗着你的策王锏能撑到现在?”
连华郡主越说越气,“你杀了人,可你只是杀了人,天下人,因你死的还少么?”
“连华,你母亲一生守着明州,以明州之盛,将晋取而代之,你有这个能力。”垣市放下系住的袖口,一副全然不想搭理要走的样子。
“不,我不会违逆母亲,她的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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