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顺说:“大哥,帮我个忙,待会儿我妈来了,帮我挡一下。”
他好像自觉把胡不归纳入可信任和拜托的范围了。
胡不归难得好奇问:“所为何事?”张顺拍拍大腿,砸着嘴说:“我妈让老王家的女儿来串门,就是让我两见个面,城里人管这叫相亲。哎,我还不想娶老婆!这不跑出来让张措哥帮着说两句么!”
我说:“为什么?”
张顺说:“小孩子家家问这么多干嘛!”
我:“......”
告诉你我已经活了三百年了,信不信我咬你。
☆、小鬼
张顺说:“小不点,你先说你的眼睛怎么是蓝的?”我无可奈何地说:“天生的。”张顺惊讶:“有病?”
我觉得额头青筋已经蹦了好几下,咬牙切齿点头:“对。”张顺脑子里大概只有一根筋,我这么同意他就相信了,还洋洋得意道:“我见过你这样的。”
我好奇地问:“在哪儿?”张顺说:“我上班那地方,有次来了两外国人视察,头发黄的眼睛蓝的。”
“外国人?”我思索着这个新名词,并望向胡不归,他道:“其他国家的人。”我道:“除了王朝还有其他国家?”胡不归点头:“回头再同你说。”张顺说:“小不点,你不去念书,在家呆得连外国人都不知道了。”
胡不归说:“对,时蒙,你最好去念个书。”
我纳闷:“上私塾?”
张顺:“私塾,什么玩意儿?”
我更纳闷了:“不是念书的意思?”
胡不归默默捂脸:“时蒙......”
张顺又大叫一声:“你是外国人?”
胡不归忙道:“不,他戴了美瞳!”
我满头雾水,美瞳又是什么,新名词应接不暇。胡不归按住我一只手,说完还自我肯定道:“他母亲,有点恶趣味。”张顺喜不自禁:“恶趣味嘛,听过,你妈妈喜欢的东西真有意思,你家在城里吧。”
胡不归深深看着我,摇了摇头。我咽下一口唾沫,重新望向张顺,沉重地点了点头。张顺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半晌悠哉道:“有时间我也去弄一个。”
万幸此时响起三婶的喊声,我被张顺提起来往门外推:“快,帮个忙小不点,就说你没看见我。”我被迫站到门框边,三婶还在山坡上,隔了老远都能听见她的声音:“张顺!给老娘回来!”
我摸摸抹把脸回头用求助的目光望向胡不归,张顺找到衣柜纵身藏了进去,我说:“你别把衣服弄脏了!”他摆手:“都啥时候了!”我说:“你把鞋子脱了!”张顺三两下甩掉鞋子,他躲进去关上橱柜门。
临合上时还朝我比了个大拇指。
胡不归耸肩,他指着鞋子,朝我点点头。我扬眉。三婶朝我招手,神情急切,跑得急还拍着胸口正喘气,问我:“时蒙,张措在家不?”我默默露出室内的风景,站在一旁说:“不在,他赶集去了。”
三婶拉住我的手,担心道:“你昨儿咋就跑了?哎,张顺不会说话,你别跟计较。”我摇头,笑着说:“没事,三婆婆你怎么过来了?”她一拍大腿,跺脚道:“我这是来追张顺的,他把人家姑娘扔下跑了,你看见他没?”
“我说这讨债鬼肯定是来找张措了,他一溜烟跑没影,我愣是没追上!”三婶拍拍胸口,我没说话,只是默默将视线投向张顺的鞋子。两只孤单的鞋子分隔两头遥遥对望,毫无意外三婶也瞧见了。
当即一声虎喝:“张顺!出来!”
我做出难过又痛心的表情,橱柜纹丝不动。三婶冲过去一把拉开柜门,张顺正抱着脑袋蜷缩在狭隘的空间中,冷不防暴露于大庭广众下,他先是惊讶地将目光投向我,我撇嘴耸耸肩。
三婶一把揪住张顺的耳朵,张顺哎哟叫唤:“妈!疼欸,亲娘哟!”三婶气红了脸:“你把王家闺女丢那儿跑了,人姑娘还问是不是自个儿不好,你这不孝子,给我出来!”说着把张顺往外面拖。
张顺整个人都缩了起来,恨不得当即抱三婶大腿痛哭流涕表述衷肠,“妈!她长得不好看,脸上那几颗□□子太吓人了!您换一个成么,我保证,您换一个我一定好好招待!”三婶骂道:“你瞧瞧你,都多大人了!好意思不?”
张顺说:“这都什么年代了,不兴家长包办婚姻!”
三婶说:“你还敢和我顶嘴!”
张顺:“我哥还不能和你顶嘴了呢!”
三婶静默了,一身气焰被这句话当头浇灭了似的,她颓然松手,脸上露出哀戚的神色。张顺好像也知晓自己说错话,僵立在一边,两手徒然垂在大腿两侧,喊了声:“妈。”
三婶显出些疲惫来:“你哥命苦,比你早几年生,小时候没吃过好的,长大也没过几天好日子。”张顺说:“我知道。”三婶说:“我让你早点结婚,妈心里也怕,你在外面瞎混,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顺儿,回来吧,学人家打工干啥,陪妈几年成不?”三婶抹把眼睛,张顺手足无措,想去扶他妈,手僵在半空,三婶转身往门口走。胡不归问我:“他哥怎么了?”
我说:“低头。”
胡不归弯腰,我揪住他的衣领,凑到他耳朵边悄声说:“张措说他哥哥因为意外去世了。”胡不归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凡间可怜人多。”我低声道:“三婶是好人。”胡不归缄默不语。
张顺跟在三婶身后,看起来正相当懊悔自己口不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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