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在二人之中游走,包间里安静得诡异。
“他叫陈广喻,”良久后,裴绯突然开口,却惊得宁青淮放下袖子,眼眶通红,不可置信地望着她,“营州陈氏嫡系大房一脉的嫡出公子,陈留台是他的远房庶兄。而崔瑶君从小与他定亲了的,感情甚好。”
“今日崔瑶君来此,也是与他私会。”她平静地说完后,目光落在宁青淮颊边的泪水上,微不可见地皱起了眉头。
他叫陈广喻……
陈广喻……
――广喻。
宁青淮侧着脸,正对着绣了高山流水的屏风,目光却一点一点地软了。
这是极好的。嫡出长房公子,崔家姑娘又是如此身份,观她言行举止,虽有些娇纵,但仍知是非道理,自矜身份却也不会故意为难人。青梅竹马,感情也和睦,想来日后成了亲,两人也能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没有她,广喻过得比她日日夜夜期盼的还要好。
这很好。极好的。
宁青淮站了起来,整理了下仪容,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后,才“扑通”一声跪在裴绯脚边,行了个四肢伏地的大礼:“多谢小姐告知,青淮不胜感激。”这语气真挚又实意。
裴绯伸出手,似乎想扶宁青淮起来,伸至一半,碰到对方耳边的玉簪花时,仿佛被什么东西烫到一般,猛地抽回手,表情一瞬间有些不自然。
“嗯。”
用饭的兴致被几番搅乱,宁青淮自然就跟着裴绯回去裴府去了。
马车行得慢,那装潢精致、热闹喧哗的临仙楼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中,直到真的瞧不见了,她才愣怔似的放下车帘。
她靠在车厢上,轻轻闭眼。心里像堵了一大团棉絮,哽得她要嚎啕大哭一番才能发泄出来。
这一走,怕是……再也不能看见他了……
她还只匆匆看了个侧脸……还未仔细看看他是否安乐康泰……还未询问他生活可如意……
这般竟不能再相见了!
不能再……再相见了……
这一路十分沉默。现下五月,天气尚不算炎热,正是家中午歇、闲话的好时候。
裴绯骑在赤马之上,额头光洁白皙,三千青丝尽数束起,衬得她眉眼越发清秀冷淡。石青色的长裙逶迤,仿佛如同一条在火焰中流淌的冰泉。
马车“吱嘎吱嘎”地摇晃着,终于到了裴府。
她翻身下马,裙摆在空中翻转出一个漂亮干脆的弧度。
“大小姐!”门僮打开角门,深深地弯下腰。
裴绯点点头。
“青淮姑娘!”
“李哥儿客气了,青淮当不得……”
裴绯转身走在回廊中,身后传来宁青淮细细柔柔的道谢声,并着门僮结结巴巴的回话,一点一点,似乎渗进了她的心口里,说不出来的酸胀舒心。许是今日花费太多筹谋,心神俱疲,心志模糊。此刻,竟让她产生了一种今夕何年的恍惚感。
这是极为难得的情绪。
细想来,但凡对上宁青淮,她总是无措的。总归不知该以何种态度对她,小心翼翼,甚至于战战兢兢。
为何,会如此?
裴绯第一次茫然了。
空气中飘荡着牡丹的清香,混杂着各色香草,奢靡醉人。裴绯走进房间,返身将这初夏的风光尽数掩盖。她推门踏入隔间,正待解衣脱靴,却听见一阵一阵、似隐似现的敲门声。
“噔、噔噔,噔噔、噔”,那人耐心地按着某种规律反复敲了三次。
裴绯皱起眉头,把刚解下的盘扣重新系上,随后起身走到床前油灯处,拧开灯台机关,机械因为移动而发出闷沉的撞击声,“吱嘎”作响,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很快,一扇木门出现在她眼前。
门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全身笼罩在斗篷里的人走了出来。
她摘下兜帽,露出一张清水芙蓉般的脸。
若是宁青淮在场,必能认出她来。
这个在裴家大小姐闺房密室中突然出现的女人,正是白日里替宁青淮解围的东榭书院女学生、陈广喻未婚妻子的闺中好友――贺九秋。
“裴姐。”她眉眼弯弯。
作者有话要说: 我忍不住想把裴绯的剧本给爆了(*/?\*)好想爆她马甲嗷!装逼好过分!
最后提醒一次,本文标签相爱相杀,所以宁青淮和裴绯之间,想要温情脉脉基本没可能的(*/?\*)要你死在我手里,挫骨扬灰才是正途嗷喂!
☆、翻脸
裴绯盘膝坐下,素青色的裙摆因为过于繁复,此刻显出几分碍事来。
正在查看窗门是否关紧、是否有人偷窥的贺九秋一回头,便看见裴绯皱眉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臂弯上托着斗篷就靠了过来:“既然觉得碍事,怎么就穿起来了?裴姐你以前可从来不喜欢穿这些衣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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