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恩凡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收枪,跟老少爷们儿们道歉,章晋平也跑过来,跟着鞠躬。一时,围观的看客们骂骂咧咧地散了一大伙。曹恩凡跟心里埋怨自己,怎么就那么不小心,眼看着这都中午了,也没赚几个子儿,自己又弄这么一手儿,砸了自己的场子,这下好了,今天的生意是不用做了。扭头看到了章晋平,呆呆地望着那散掉人群,不好意思地凑了上去。
“对不起啊,虎子哥。我劲儿使猛了。”
章晋平倒是没表现出来什么,拍拍他的背宽慰了两句,回头拾起了小锣继续吆喝。
曹恩凡提着枪往兵器架子走,听到了啪啪的拍打声,循声望去,看见一人正在拿礼帽掸着身上的土,然后又使劲儿地拍着礼帽。这人被扬了一身土,居然没赶紧走,跑到边儿上掸土来了?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对方察觉了,抬头对他笑。他想迎上去说两句话,毕竟昨天替他追过贼,今天他又如约来看表演,应该算是认识了。正要抬脚,却被章晋平叫了一声,回头发现又有一群人围了上来,这是又得开演了。仓忙中,他只得对那人喊了一句:“你等会儿!”便回到中央,重新耍起来。
小花枪三十四式,他只耍了十一式,怕是被有心人偷偷记了去,忤逆了师父当初的交代。抱拳谢过众人之后,他和章晋平分别拿了小锣,反面朝天捧着,走向人群。仍是给钱的人少,看便宜的人多,小锣里叮叮当当偶尔响几声,也都是一分钱两分钱。曹恩凡端着锣,却没盯着锣看,两眼一直在人堆儿里踅摸着,听到钢镚儿掉落的声音便低低头说声谢谢。突然,当啷一声,一听就是个大子儿。他看锣里落进了一块大洋,抬头才见那人原来就在眼前。好久没见过一块钱了,曹恩凡愣怔了,他盯着那人的脸,两眼的不可思议。那人只是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待他想要说点什么,那人一回头就挤出了人堆儿,走了。
曹恩凡没追出去。这挤挤chā_chā的,他一卖艺的追着客人跑也太奇怪了。再说追着他说什么?问他为什么给这么多?多到今天现在就能收摊儿,明天可以不出摊儿?他捏着那一块钱,反复看着,恍然大悟。哦,他可能是为了谢谢他昨天帮他拿贼寻回了行李吧。这就说的通了。他那样子一看就是外地人,今天在这儿,明天在哪还不一定,估计是怕没机会谢他了,今天才赶紧来,扔下这一块钱就走了。曹恩凡松手,那一块钱复又掉回小锣里,听了声响儿,转身把钱倒进钱盒子里了。
这一块钱,严天佐确实是用来谢谢他的,但其实他觉得一块钱并不足够。然而,他也明白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想拉那舞枪的蹚他这滩浑水,还真不是一块两块就能成事的,这可是拉人卖命的买卖。
好在今天要干的事情是干完了,他溜达着,随便看到辆路边的黄包车就坐了上去。“带我把周围的戏园子都认识认识。”
车夫难得接了这么一个活儿,痛快地应了。几大名园彼此离着不远,车夫一路风也似地跑着,每到一个戏园子门口就停下来给这位外地的客人介绍:哪位哪位老板在这儿唱过什么什么戏,当天是怎样一个盛况,如今是哪位在这儿搭班子唱戏,每个园子除了京戏还演些什么。
“爷您看,这儿今晚是演文明戏,您爱看吗?”
“不爱看不爱看。没腔没韵的不说还不正经说话,一举一动都不美。”
“爷,您口儿还真高!”车夫奉承着,抬腿向下一个园子跑了去。
七大名园不消两个钟头就逛完了,其中几个有些败落了,名角儿少来撑台面。严天佐问了如今人气儿高的新戏院是哪个。车夫想了片刻,架起车杆儿,脚下一拧,拐去了另一个方向。
“要这么说,那得是哈尔飞了!”
来到哈尔飞门口,严天佐找到了几分熟悉的感觉,这戏院和他在上海经常光顾的天蟾舞台有几分相似。新派的,西化的,先进的,比开明戏院看着还要新了不少。再一抬眼,楼上高挑着一幅海报:新戏《红娘》下个月首演,主演是当下最红的花旦。严天佐想着从来没见京剧里演过《西厢记》,又是好角儿,想来这戏必然不错,才子佳人的故事总是让人艳羡。问过票房,得知票要进了10月才开始卖,于是他仔细记住了,等到了10月千万来买。
着车夫拉他去吃了饭,自己便溜达着消食,往开明戏院来了。离开戏还有半小时,他找了不远处一个茶摊儿喝水,消磨时间。闲坐着的工夫便东瞅瞅西看看,一眼看到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小摊儿边上,站着俩人,一个粗布衣裤,另一个一身暗青长衫,正是舞枪的那人。他二人在摊儿上买了点什么,摊主给他们找零钱。严天佐虽听不清,但也看的出来摊主很是抱怨。接过来一大捧零钱,二人走了两步就把钱分了。粗布衣裤的汉子自朝西走去,穿长衫的舞枪人,提了枪朝北走了。
严天佐笑笑,原是为了分他那一块钱。等望不见那提着枪的身影,他付了茶钱转身走进戏院。
在一楼四排坐着,他这是个绝好的座位,看看身边也是颇有身份的人,虽不及包厢里的看着体面,但能看出是懂戏的行家。
先是《升官图》。寇准在馆驿里自思自忖的唱段,他曾在火车上有感而发的唱过那么几句。都是一诏急令一道金牌,便被调遣出来,寇准去了大宋都城汴梁,他也来了前朝旧都北平。只是,他暗暗叹口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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