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萨西塔在低头看着什么,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那专注的眼神不知究竟是在看脚边的尸体,还是在看剑拔出后无声爬满地面,淅淅沥沥如一道艳红色溪水的血迹。
沉默,空气因着她的静止而逐渐丧失了流动的能力,新鲜血液在这样浓稠滞缓的空气里沉重的流动,片刻间,竟然厚重得让人有种想吐的冲动。
手紧捂着口鼻,压住了差一点冲口而出的尖叫,早在多奎被一剑穿喉的瞬间,夏月白的眼底就涨满了骇然的惊恐,整张脸更是惨白的毫无血色。
平生第一次,看见有人死在自己的眼前。
想吐,胃里被掏空的感觉,翻江倒海的难受。
却在这个时候,忽然瞥见图萨西塔抬眸,对门口的侍卫微微一笑。“你们听见他刚才说了什么?”
几乎是同时,所有侍卫齐声跪倒在地。“禀王,多奎刚才什么也没有说。”
微微颔首,她将剑收回悬挂在腰际的鞘里,沉吟片刻,轻声道:“反叛者多奎,借由审问妄图行刺于我,现已被我处决,你们可都看清楚了?”
“是。”
“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我不想在外面听见一个字。”
“是。”
双眼微微眯起,含着笑意的目光在门口侍卫那些紧绷的脸上逐一掠过,她轻轻点了点头,斜睨着地上的尸体,手一挥。
侍卫无声而迅捷地围拢,不多会儿,已用披风将地上的尸体包裹住,一前一后抬着,消失在宫外漆黑的长廊。
四下依旧一片死寂。
人死了,尸体搬走了,看来一切都似乎完结了,可一股比刚才更为浓稠的压抑,正沿着图萨西塔伫立在血迹旁静止不动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在整个宫殿里蔓延。
夏月白想离开,但是那种压抑真切得让她无法动弹,双腿发软只能呆怔地坐在椅上,用一双骇然的眼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马里埃,下去休息吧。”
“是。”愣了一下,他朝着迈步走向软椅的背影颔首。
等马里埃也走了,屋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斜睨了夏月白一眼,图萨西塔侧倚在椅中,刚才执剑的手,此刻正握着精美的金杯,笑意涟漪的棕眸,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怎么了?”
皱眉,不语,她怕一张口就会吐出来。
扬眉,笑。“第一次看见死人?”
点头。
了然于心的神情,浅饮了一口,放下杯子,幽幽一声叹息,被身旁一阵夏风吹散抖开,沉默。
深吸气,强压下阵阵呕吐的冲动,努力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问道:“为什么要杀掉他?你什么都没有问……动机目的,主谋同谋,你都不问吗?”
“不需要问。”
懵懂,对于图萨西塔的回答,她实在无法理解。
“他刚才明明说了‘塞普’,你也当没听见?”多奎知道自己必死,他为求自保喊出这个名字,必然藏着许多的隐情,图萨西塔却在此刻一剑了结他,明摆的就是为了堵上他的嘴。
“是。”
半惊半疑,一脸迷惑。 “图萨西塔,为什么?!”
“月白,有些事,不需要一清二楚。”
刹那间,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夏月白冷不丁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直视晃着酒杯的图萨西塔,在她端着杯子靠近唇边的时候,笃定地说道:“你早就知道多奎的同谋是谁了。”
金色的杯沿挨上一条微扬的唇线,双目轻敛,无声地喝酒,微垂的眼帘下一泓金光斑斓,亦魔亦兽的邪魅,森寒得让人不禁发颤。
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却在面对这样难以捉摸的图萨西塔时,夏月白的话都塞在了僵硬的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位埃及法老,心机深似海的女王,世人只看见了她执政时铮铮的铁腕手段,却没有看见她深藏不露的智谋,这样的人,总不免让人又敬又怕。
★★★ ★★★ ★★★
隔天后,三角洲再一次送来了利比亚的消息,这是十天之内第二封边境的敌报。
利比亚的军队大批逼近三角洲,他们在两国之间的绿洲安营扎寨,导致过往商队不敢继续往来只得折返他路,从埃及出来的商团也不得已返回三角洲,贸易出现了短暂的阻塞。好在三角洲的百姓已经提前开始了迁徙,贸易的不畅,并未过多影响人们的生活。
然而,那块被利比亚人占领的绿洲,是一片不属于两国的共公领域,地处于两国的交界线,利比亚在绿洲步步为营的行径,已经触动了两国的边境平衡,他是在试探埃及忍让的最后底线。
握着一张羊皮纸,图萨西塔悄然无声的视线逐个扫过殿内文武纷列的大臣,在他们接触到自己目光后垂头的片刻,她面色冷竣地俯视着他们。
“出兵。”她说,平静如水的声调,没有激昂,没有怒火,犹如一卷河风吹过,拂平了多日以来众人对边境形势的担忧与猜测。
“传令克蒙特出击,势必让利比亚人退出绿洲。”
“是。”巴哈里颔首。
“马里埃,传令你在西奈的副将,随时准备支援克蒙特,另外也要看好叙利亚,堤防它与利比亚同时动手。”看向马里埃,图萨西塔有条不紊地交待。
“是,王。”
“一旦利比亚人退出绿洲,军队就撤回境内,不必追击。”她扫了一眼巴哈里,又补充了一句。
“是,臣会交待清楚。”
点头,羊皮纸从松开的掌中滑到桌面,被捏得皱巴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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