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索想也没想便一把接过了俊流,显然他也不认为这种情况下还能全员平安,但还没等他作出回答的时候,太阳穴便突然被冰冷的枪口给顶住了。
他脑袋一蒙,全身僵住的同时抬起眼帘,正用枪指着他脑袋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之前还神志不清的黑发青年。
“他……”莫迪斯这才摸到自己腰间空空如也的枪套,在上司质问的眼神下满是惊慌失措,“不知道什么时候偷了我的枪……”
俊流强忍住胸口阵阵袭上的剧痛,支撑在地的手用力抓着土地上坚硬割手的枯草,才能勉强把精神集中在那只枪上,使得那突然聚集起来的压迫感足够形成威慑。
“你太紧张了,殿下,放下枪好吗?”卡索缓缓抬高两手,很配合地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他知道重伤的动物是危险的,他们在求生欲的激发下,为了维护最后一丝生存的防线,很容易失去理智地攻击他人。
“有什么误会我们可以解释,但现在不是时候。”
枪口很快从他太阳穴上松开了,但是仍旧丝毫没有偏离他的头部。俊流不得不加上另一只手才能扶稳微微颤抖的枪身,他谨慎地注意着两人的动作,向后退开了一些才说话,因为断裂的肋骨而紧促的气息下,语调却是出奇的冷静。
“滚回去转告你们的主子,‘你没有遵守好我们的约定,这笔账我会记住。’”
卡索愣愣地看着他,在领会这句话的意思之前,对方的眼神已经打消掉了他妄图周旋的念头。与太多士兵打过交道的他,在一瞬间即了解了这个男子的觉悟,无论那是出于什么动机或者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他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会心存恐惧的少年了,这副遍体鳞伤的狼狈外表下,其实隐藏着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的意志。这份决心不但是几句口舌无法逆转的,就算更多的人为此陪上性命,也怕是左右不了分毫了。
“队长……再不走,我们都要死在这儿了。”
追兵的枪声尽在咫尺,负责建立后方防线的同伴明显已经支持不住,开始步步溃退了,看着头顶的直升机还在艰难躲避着敌人的枪炮盘旋在低空。莫迪斯忍不住出声,催促长官当机立断。
“卡索,回去吧,”俊流紧接着开口了,扬了扬手里的枪,注视着这个悖都军人冷峻面庞上那不服输的眼睛,放缓了声调说,“不管来多少次,都是一样的结果,我是不会跟你们去悖都的。”
“殿下,你会后悔的。”卡索握紧拳头,终于无能为力地叹了一句。
当直升机看到他们打出的方位信号后便立刻靠近,卡索带着部下开始向前方及膝深的草丛里移动。他忍不住转头,远远看着坐在原地的俊流,这个黑发青年已经放下了手里的枪,定定地望着前方。螺旋桨的风压把他身边的野草鼓得涌动起来,像即将淹没单薄身躯的金黄色海面。透过飞动的草屑和凌乱的发丝,他的那双黑眸仍然如北空的寒星那样明亮,使得卡索突然无法移开视线。明明是身在危急混乱的弹火中,为何那样淡然的神情,却使得这一幕像是时间定格的冬日原野般静美?
草叶沙沙的响动着,卡索看到他的嘴角突然上扬,泛起的微笑让背景里吵杂的枪声都一下子细不可闻。
“在达鲁非,有人等我。”
“‘你没有遵守好我们的约定,这笔账我会记住。’”
费尔沉默片刻,自语到,“是吗,他是这样说的?”
隐约感觉到上司的不满之后,电话那头的卡索很快补充到,“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再找机会的,下一次,我们会用更强硬的方法,保证带他回来。”
“算了,撤退吧。”蓝眼珠的参谋长吐了口气,看着走廊里的吊灯在他崭新的皮鞋表面投下的光晕,不带多余感qíng_sè彩地说,“既然前往达鲁非是他自己的意愿……他决定了的事情,是不会再改的,是我们多此一举了。”
正在这时,身后响起的开门声使得费尔转过头去,当看到来到走廊上的特辽沙有点尴尬的表情,他随即切断了和部下的通话,收起电话后礼貌地向对方点点头。
“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的,”穿着深红色套裙的女子急忙露出笑容来解围,一边解释到,“本来想要退回去,但是你已经看到我了,退回去似乎更加失礼呢。”
“失礼的是我,竟然在节目最精彩的时候离席,真是抱歉。”
“我看你迟迟没有回来,所以想出来看看,”特辽纱抬起头,努力不在那双犀利的蓝眼睛注视下分神,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地与对方单独相处,军人特有的威严感让她的有略微的紧张,“这次是我建议父亲邀请你们来剧院的,但恐怕是我弄巧成拙了,上校对这样的消遣果然是没有什么兴趣吧?”
“嗯……”费尔像是故意犹豫了一下,看到对方眼睛里闪现出的微妙不安,才不慌不忙地答道,“露妮拉刚出道时候的歌声确实没有什么惊奇之处,她的嗓子据说在国立艺术团的年轻人中算是一般的,但是变声期之后突然出彩起来,有人说就像是脱去旧茧的蝴蝶。加上有一流的老师指导,技巧也逐渐达到顶峰。”
“……不过我倒是觉得,她真正顶峰的时候是在亲人死于战场之后,就连普通的商业演出,也成为她抒发悲伤和痛苦的渠道,歌声变得尤其能够感染人心……据说她复出后的第一场演唱,很多男性观众都听得落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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