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想要蹲下去查看猎物的死活,身后突然传来哥哥急切得接近惊慌的喊声。
“伽鲁!小心后面!快上马!快……!”
他闪电般转过头的同时,背后的灌木丛中突然闪出了一抹白影,直端端地朝他扑了过来,当伽鲁看清楚那是一匹体型成熟的冻原狼时,那畜生锋利的爪子已经一把扣上了他的肩膀,并在他拼命挣扎起身的时候将整个右手臂的袖子撕裂。
好在伽鲁身旁的尤尼康马天性勇猛,被这突然的袭击一惊之后,眼看着饿狼浑身的毛像银针般竖起,正准备跃上去一口咬住主人的脖子时,它本能地扬起两个粗大的前蹄猛踏过去,那白狼一个激灵后忙不迭地闪躲,伽鲁这才算是逃过一劫,连滚带爬地躲到了他高大坐骑的后面。
红了眼睛的野兽没讨到便宜,喉咙里翻滚起低沉的咆哮便又伺机反扑,一枚修长的羽毛箭忽然嗖的一声划响空气,无比利落地栽到了它的眼前。那狼突然一个瑟缩,仿佛认得这让他们联想到可怕狩猎者的武器,原本坚挺而立的三角型耳朵也跟着往两边倒伏了下去。
伽西没有留丝毫喘息的空隙给它,随即抽出第二第三支箭架上弓,稳稳地放了出去。在无比冷静的心智下所发动的攻击往往是野兽最为畏惧的,白狼收起爪子连连倒退,最后索性一扭头,撒腿便朝来时的路狂奔逃去。
眼看着伽西将箭头的方向调整,微微眯起眼睛,手指的力道分配作出了察觉不到的变化,伽鲁意识到他是在真正地瞄准,将后背冲着伽西手里弓箭的猎物是最倒霉的,十有八九会在接下来的一箭中毙命。
“不要!别射它!”
伽鲁的大声阻止使得他手臂上已经濒临爆发的力道突然之间泻了个精光,就在他疑惑着放下手里那有着光洁鱼皮包裹的长弓,那匹全身雪白的狼已经趁机钻进了树林里,在一片黑压压的针叶中无声息地隐没。
“她怀着小崽子呢,”伽鲁这才长吐了口气,脚软得一屁股坐在身旁那具驯鹿的尸体上,“我注意到了。”
“原来如此,”伽西淡淡笑了笑,收起了没有放出去的箭,驱马慢步靠到惊魂未定的弟弟跟前,“怀孕的母狼行动不便,很难捕到猎物,她的配偶也许被哪个猎人打去了吧,如果不是饿得没有办法,冻原狼很少来抢人类打下的猎物,何况他们很讨厌火药味。”
“……真可怜。”伽鲁一动不动地望着那个野生生灵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伽西叹了口气,过于了解弟弟性格的他并没有把话挑明,只是带着一贯暗藏宠溺的平淡神态说,“这样的话,我们拿什么跟依塔的堂兄交差?”
“我们还有时间,捕捉新的猎物对我们来说很容易不是吗?”
兄弟俩相视一笑,谁都没有再说什么。稍微整理好行装后,他们将那只死掉的驯鹿留在了原处便默默离开了,它丰厚的脂肪和高热量的新鲜血肉,足够让这片天地中那些挣扎求存的物种享有一次奢侈的盛宴。
“说,到底是谁的主意?谁把枪给偷拿出去的?!”
玛玛塔手里握着放牧用的细鞭子,凶巴巴地盯着两个夹着尾巴站在面前的少年,声音洪亮地质问着。
因为温度变化所引起的地基不均匀沉降,聚居区内东倒西歪的砖房还没来得及修复,在这顶临时性的游牧帐篷里,地上铺着厚厚的隔潮用的皮毡子,还未完全去掉腥臊味。屋子中央吊起的一口铜锅下正是烧旺的碳火,不时向上窜起火星,女主人那张被映照得通红的胖圆脸上的饱满双颊,因为紧绷而显得光滑发亮。兄弟俩第二次捕获的一只体型较小的驯鹿,在被部落里的伙伴瓜分过后只剩下了小半,此刻就像是罪证一般,七零八落地挂在门帘边的铁钩子上,“你们真是胆大包天,知不知道要开春的时候山里到处是狼,还好你们遇上一只落单的!不然掉一只手臂都算便宜你们!……还有,这把枪是我年轻时候的嫁妆了,十多年没用过,你们就不怕走火给轰掉脑袋?!”
“这不是主要的吧,”伽鲁受够了伙伴们在自己面前炫耀用枪打猎的威风劲儿,就像是在互相攀比各自先进玩具的时候,他手里却只有发黄的积木。于是忍不住壮起胆子反驳,“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不能用枪打猎,村子里有很多人都在用啊!只有我们还在用老法子,会被人嘲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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