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防备的伽西连任何一点反应都没有做出,便被狠狠地砸倒在地,他清晰地听见肩膀或是背部的骨头发出毛骨悚然的钝响,天旋地转的瞬间,硬冷的水泥地板便一下拍打在左脸上。
“你跑到哪里去了?”缓缓响起在耳边的质问让人心颤,竟还像带着冷笑。伽鲁走上前,又将手里提着的凳子扔在他身上,看着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伽西,他从他身上一步跨过去,若无其事般地坐在了床边。
“知不知道我饿了多久?好饿,肚子一直在叫……砸门,也没有人理,你倒是好,每天把门一锁,就当我不存在。”
“我知道,你早就想摆脱我……大家都说,没我这个拖后腿的家伙,你早就不是普通士兵的阶级了。”或许是因为开始激荡的情绪让血管膨胀,肌肉收缩,受伤的眼睛又开始一阵阵痛得钻心起来,伽鲁焦躁地咬着嘴唇,不停用手抓着左脸和裹得厚厚的纱布,几乎想要把他们撕得粉碎,他看着从地上吃力地翻过身来的伽西,各种情绪正急速地纠结碰撞,依赖,占有,担忧,恐惧,思念,嫉妒,因为一个偶然也必然的导火索而催发壮大。
“没关系,我能理解,你又不欠我什么……但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你就当顾及一个情面,当可怜一只落魄的畜生,至少也别让我饿肚子吧?!”
他说到这里,像是累极了般紊乱地喘着气,紧接着似乎被对方完全的沉默给惹恼,突然一脚踢翻了床边的柜子,让原本摆放在上面的药瓶通通掉落下来,碎成了一地,“你哑巴了吗?到底听懂没啊,混蛋!……这是当哥哥的样子吗?!”
伽西咬了咬牙,刚刚才从那几乎让人昏厥的打击中缓过气,便拼命从地上挣起来,拖住伽鲁的腿使身体靠了过去。
“对不起……原谅我。”他一句也不辩驳,只是慌忙将弟弟抽搐的手紧紧握住,不让他继续去抓自己不适的左眼。伽西道歉不是因为想哄弟弟平静下来,而是出自真正的自责。不管是谁,长时间被孤单地留在这什么都没有的空房子里,都会失去平常心的,他在他回来之前,一定是在这个孤独又疼痛难熬的黑暗里,非常恐惧无助。
“滚,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伽鲁仍然心硬如石,厌烦地踢开他的胸口,又扯过堆在床角的毛毯扔在了地上。看着伽西抬头望着他,已经悲伤到几乎呆滞的眼神,他的心中滑过一种扭曲的快感,就像是以自虐为乐趣的疯子,用刀剁掉一节连心的手指般。
“拿着给我睡在门外面,明天早上我起来要是见你不在门口……我就去死。”
伽西没有再说什么,捡起手边的那床毛毯,扶着墙面慢慢站起。每次弟弟情绪失控的时候,内心却会深陷在激烈的矛盾之中,这种明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但没有任何办法管制自身的行为,无法挽救那脱缰野马般爆发的怒火。他知道继续沟通或劝说是不会有效果的,唯有默默地照做,才有可能为那横冲直撞的极端情绪创造一个出口。
关上门后,伽西顺势在台阶坐下来。一扇门隔绝着完全两个季节,突然之间包围他的严寒,就像无孔不入的针板似的紧钉在皮肤上,他急忙用毛毯将身体完全裹了个严实,好歹挡去了夜风一半的威力。但是在这冰点以下的室外环境中睡觉是不可想象的,患感冒还远远在其次,很可能会在失去知觉后,手脚都被冻伤。
他努力将身体缩成一团,只留了两只眼睛露在外面。小平房面对着一片空地,连半个遮挡的地方都没有。耳旁单调的风声一遍遍地唱着不被理解的调子,原本浮在皮肤和肌肉外面的疲劳小虫,开始积聚起来,慢慢如同潮水般爬过全身,疼痛的轻噬并没有协助他保持更久的清醒。
夜空荒凉得瘆人,浩瀚的黑夜中仿佛有人在舞蹈,衣袂翻飞带起空灵的风声好像回荡在北部平原的山谷,冬女神的一双柔软厚重的手,像积压在屋檐上的雪花般压下,慢慢减慢他血液流动的速度,凝结他的思维电流,遮盖他倔强扬起的睫毛,直到连耳朵也听信她的谗言,渐渐关闭了对外界声音的反应。
伽西轻轻地睡着了,明知道女人那纯白慈爱的面孔后面,蹲守着死寂国度的使者,他还是把自己交给了这片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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