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环顾,灰色调的大房间有些空洞与阴沉,却因为床头花瓶中一束大红的月季而生动不少。
房门开了,男人走进来,笑吟吟道:“我给你洗了澡,换了衣服。还合身么?”他又压低了声音,嗓音因此听起来有些沙哑,“嗯,不过也是,你的身材,我怎么可能估错?”
男人说罢,得意洋洋地望着他,心说这回怎么样也会低着头红着脸结巴了吧。
按说被如此人出言不逊,韩非明本应脸红发怒。然而此刻他却有更重要的事,故而根本没有顾上:“我的衣服呢?”
“太脏,扔了。”男人却把他愤怒的脸红当作真的羞赧,于是脸上笑意更加明显,“有什么的,反正以后我……”
“那包呢?我的背包和手袋在哪儿?”韩非明起身,声音陡然提升。
这种时候居然还在想什么背包?男人嘴角垮下来,“湿成那样,早就扔了。……非明啊,今天是我生日,时间还早,咱们去——”
“扔哪儿了?”韩非明狠狠打断他,冷眼皱眉。
他花了一下午,好容易精心选出来,这厮一句“扔了”……
还有字帖,他精心比对了半个小时才最终确定,居然被他扔了?
这厮可知什么是“敬惜字纸”?若在大韩这么多的书足够换上渴学士子一身家当,如今却说扔就扔了?
是物滥而贱,还是人心不古……
——男人郁闷地发现原本那个虽然伸手了得但在他面前总是软弱不堪的小情人现在完全把两项属性倒了个个儿。为什么眼前这个身手可以忽略不记的韩非明尚未发怒,便使他甚至连抵抗之心也没了?
他默默出门,过了一会儿提着一个敞着口的空背包来,隐约看得到里面塞着的空袋子。
韩非明扬眉。
见状男人把调戏的话咽回到肚子里,老实道:“书我晾着了。”说罢还是不甘心地加上一句:“那可是你的东西,我怎么可能舍得丢。”
韩非明这才点点头,像是满意,随即就绕开他,伸手拉门。
“你去哪儿?”
低头看去,一双手禁箍在他腰上,男人的下巴枕在他肩膀,呼吸轻吐。韩非明强忍着排斥,“回家。”
那双手一时间更紧了,韩非明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别走。”
韩非明挣扎了两下,却是徒然。“……放开。”
手一僵,竟真得松开了一些。男人道:“非明,我是真心的。”
尽管力道减弱,韩非明又可以畅快呼吸,却仍旧无法脱身。
“非明,尽管以前……我们也发生了很多事,但是,我是真的爱你的,你要相信。只有这一点,你要相信……”男人在他肩窝埋下头,“尽管手段可能是你不能接受的,你鄙视的,但我罗恭对天发誓,我对你的——”
“你说什么?”
之前的话和之后的话都不重要了,只有那两个字入体三分,绕耳不去。那一瞬间,韩非明握紧拳头,心口处“咚咚”作响,“再说一遍。”
男人一愣,“我罗恭……”
“你叫罗恭?”再次打断他的韩非明声音有些颤抖,“你叫罗恭?你是否有个兄长名为罗友?”
罗恭紧了紧眉毛。他早就做好了身份暴露的准备,这倒不是问题。只是罗家家谱百度百科都查得到,他与韩非明认识三个月,又并未提起自己的家人,韩非明怎么会唯独这么在意罗友?难道是大哥找上过他?“没错。”
韩非明失神,握着的手缓缓松开,半晌后喃喃道:“敬之啊……”
刚刚松开的眉毛又皱了回去,罗恭不禁生疑。与韩非明分开的三个月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为何他现在连祖父给自己起得字都知道?要知道,就算是全罗家上下也就只有祖父会这么叫他。
“敬之,可容我这么叫你?”韩非明知可疑,却抑之不住,话绕心头,终究说出。
前世罗恭之死,他抱憾终生。今生若能补回,也算是了却他一段心结。
“……你喜欢就好。”不过,意识到他态度的软化,罗恭也不想在意那么多了。“叫吧。”尽管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古里古气的字。
“敬之……”两个字唇舌之间念叨,竟恍如隔世。
前世他与罗恭互相攻讦,几年相识,未尝互称其字。只有在罗恭临终前那个风雪黄昏,两人对坐野地,举杯高歌,韩明为他斟上那杯毒酒时,才唤过一声。
那时的罗恭听到后,大笑几声道:“罗某得韩相称字,此生无憾。”
沧浪之水歌复起,一唱一和。日昏天黄,风吹雪乱,肩头覆白,相视而笑。
然而,即刻,死生两隔。
嗟叹之间,韩非明发现那双箍在他腰间的手都不再使人厌恶,反而教他心生怀念。“敬之,不是要去么……”
罗恭被他突然温柔下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啊,去哪儿?”
“沧浪茶楼啊。”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韩明想起两人为敌时,一次罗恭带来新下的龙井与他沏上后,戏谑而略带无奈之言,“韩相啊,来世若非各为其主,也不曾割袍断义自行其道,咱俩可否能共饮一壶不再各怀心思的茶呢?”
今生,韩某奉陪。
罗恭许久未答话。
“敬之?”
“……啊,嗯,好,这就走,这就走。”
尽管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小情人了,但在松开韩非明,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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