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熊熊的燃烧着,吞噬着长沙的每一片砖瓦,每一面泥墙。只见烈焰升腾而起,映红了整个夜空,来不及撤退的相亲们,披头散发寻找亲人的,顿足捶胸的,望着大火发呆的,扑向火丛抢救财产的······歇斯底里失望的绝叫,伴随着房倒屋塌的轰轰声。全然一幅末日的景象。殊不知,对我们长沙人民来说,就是一场空前的灾难,与末日无异。
我蹲在祖上老宅的一个角落,极目远望,根本不见昔日长沙踪影,惟有冲天的火光和翻滚的浓烟,显然火势还在蔓延。一种难以言表的悲伤涌入心头。是悲伤无助的我们任大火吞噬,还是悲伤千年古城毁于一旦,亦或是悲伤前线的他兴许阵亡沙场?直到许多年后,我才想明白······
半月前。清晨的长沙弥漫着一股烟雾状的白色气体,不知是楼下卖馄饨飘出的蒸汽,还是前线传来的枪炮浓烟。总之,你从白烟中能感受到那熟悉的老王馄饨香味,也能对夹杂白烟中的尸体腐臭味阵阵作呕。
继攻陷了大武汉后,日本人的魔爪又伸向了我们长沙。于是重庆的蒋先生提出了保卫长沙的口号,是故短短几日内,数十万的政府军涌入长沙。他们咀嚼着长沙的每一粒稻米,占领着长沙的每一栋房屋,着实像一群土匪。街坊乡亲们多数有了意见,向政府打了报告。我的好些同学还上了街,游了行,但都被保安团给镇压了。
“湖南物产丰富,素有‘湖南稔,天下足’之谚。而我们长沙作为省城,此时已是中**队的一个重要粮食,物资供应地。是故便成为日本人在战争进行到第二阶段时的首要目标。”教书的赵先生是个通晓军事的读书人,听其她同学讲赵先生念过讲武堂。所以也不顾我们究竟愿不愿意听,时常讲一些关于战争的事。不过先生管的松,所以平日里,那些男同学们是爱听的,我们女孩子家便常常在台下议论一些洋人的戏剧和我国古代的爱情传说。
虽然有了来往的驻军,但是还好,今天和往常一样,一样的安逸和宁静。
民国二十七年,十一月四日早。“日本人打到新河了!”一大早便听到街上的人在喧闹。听到新河二字,还是睡眼惺忪的我浑身一颤,一咕噜的坐了起来,心中念到:“新河?那不是打到长沙了吗?前一阵子不还在一百多里外的新墙河吗?”正准备出去看看情况,刚推开沉重的铁门,一声枪响便划破乌云密布的长沙天空。接着便瞧见卖馄饨的老王倒在血泊之中,再循着枪声望去便是一位举着枪托的年轻校官: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红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铮铮傲骨的强势。
当他发觉我在望向他的时候,原先紧绷的脸突然温然一笑:“细妹子,你不要怕,他是日本奸细,方才在造谣,我例行公事罢了。”
我受过老王的照顾。每次吃馄饨时他总是多舀一勺与我,与邻里乡亲也都处的不错,大家都爱吃他的馄饨。所以说馄饨老王是奸细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可是当他深邃的眼睛与我四目相交时,我却没有感到丝毫的怀疑。萧萧乱世之中,我仿佛找到了一棵可以依靠的大树,一片可以乘凉的树荫。“你有什么证据噻?”即便如此,我还是忍不住顶撞了一下他的威严。“一寸丹心图报国,两行清泪为思亲。相信我。”我记得他当时是用如此诗意的一句话回答我的,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民国二十七年,十一月十一日晚。我正准备更衣就寝,耳畔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心中猛然想起先前从军的哥哥有一次回来便是这般模样的敲门声,心想兴许是大哥回来了?于是便一步变两步带着小跑满怀期待的打开大门。
却见到的是先前的年轻校官:“细妹子,日军可能打到了新河。政府下了令,如若日军打来便要实行焦土抗战之政策火焚长沙。”
我望着他紧锁的剑眉,却感到温温暖暖。可是叫脑壳的(长沙方言,不服气的意思。)湘人脾气却让我依然顶嘴道:“你肚里那点嘎子东西,莫厌瞎哒眼。我家的墙可是洋灰砌的!大不了躲那儿哈!”说罢用嘴努了努小时候常躲起来独吞糖油粑粑的角落。
他顺着望去,嘴角一扬:“啪啦啪啦(长沙方言,够了够了的意思。),不管是日本人来还是大火烧来你便待那个角落罢。”
“小时候咱满伢子蛮调皮喃,看长大哒会好些。我也不和你闹了,难得你这么关心我,我听你的便是。”方才的方言对话褪去了我的困意,好久没有男子这么关心过我了,尽管我好像很漂亮。
“那······我走了。”说罢他便要转身离去。不知是什么鼓起了我的勇气,我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用近乎祈求的眼神望着他:“不要去前线,留在长沙好不好?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
“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这一次他的话语没有丝毫犹豫,坚定的眼神与哥哥离家去打国仗时的神情如出一辙。我微微一颤,一股对他们这些“不要命”军人们的不满彻底爆发出来:“前线那么危险为什么你们还要拼命去?你难道不知道每死一个男人中国就会多出一名寡妇吗!”
他笑了笑,转而搂住我:“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如此虽然我不想死,但只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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