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宿舍的路上,王大爷拉着梁山的手,“走,上我那坐会儿。”听到王大爷让他上他们家去,梁山非常兴奋。他听人家说,王大爷就一个人,自己住在连队北边的山根下,一般是不让别人去他们家的。他看了看李主任,李主任早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去吧。今天晚上放你的假,别太晚回来。”“唉!”梁山高兴地跟着王大爷走了。
有三间房那么大的一栋木刻楞房子,座落在北山山根下。房前有一个小院,干干净净的,几只芦花大母鸡在院子里溜达,房门前拴着一条大黄狗。大黄狗见到生人汪汪的直叫唤,王大爷吆喝住了它。
屋里的西山墙上挂了一杆,几张狍子皮搭在墙边的木架子上。炕上靠炕梢摆了一个炕琴,里边放着被褥。炕上放着一张四方的饭桌。那天和刘干事来,王大爷让他们进的是东屋。这边根本就没让他俩进。王大爷一辈子一个人,没儿没女,可身板硬朗,没病没灾的。王大爷拿出了狍子肉干,又烫了两壶60多度的烧锅。扒了两棵大葱,端上一碟自己家下的大酱,“来梁山,过来。咱爷俩喝两盅。”梁山说:“大爷,我不会喝酒。”王大爷说:“爷们那有不喝酒的。来,快来。”梁山上了炕,盘腿坐在王大爷的对面。王大爷给他拿了一大块狍子肉,“来吃。”梁山撕下一块,学着王大爷,在盐面上蘸了蘸放进了嘴里嚼着。王大爷端起酒盅,“喝一个。”一两半的盅子老爷子一口就诌了。梁山分两口才喝下去。梁山问:“大爷,家里怎么就你一个人哪?”“可不就一个人吗。一辈子啦。没儿没女,也没亲人了。”王大爷端起酒盅一扬脖又喝了一盅,“经的太多了,人也老了,就这么过吧。”梁山看出王大爷有些伤感,就没再问。梁山说:“大爷,给我讲讲抗联的事吧?“那说来话长了。”王大爷拿起大葱蘸了口酱,咬了一口,“31年小鬼子进了山,说我们屯子通抗联,就把整个屯子人都给杀了,屯子也给烧了,我媳妇和三岁的儿子都让鬼子拿刺刀挑了,我拿猎枪杀了两个鬼子,跳过后院板障子跑了,去找抗日的队伍了。跟学生拉起的队伍干,跟东北军留在东北的队伍干,到后来参加了抗联。”梁山端起酒盅,“大爷,我敬你一杯,你是老英雄。”王大爷说:“英雄不敢当,老战士还配。”俩人边喝边唠,很投脾气。“我从小就跟着我爹打猎,枪法好。参加了抗联我当过军长的警卫员,当过营长,当过交通员。佳木斯、哈尔滨、满洲里,长白山,兴安岭都去过。后来受了伤,在汤原的密林里养了三年伤。伤好了再去找队伍,找不着了,都给打散了。直到45年光复了,我才又跟组织联系上。”梁山说:“大爷,你的故事都够写本书的了。”王大爷乐呵呵的说:“好啊,我都说给你,你写吧。”梁山冲着王大爷笑了。又喝了会儿,王大爷又激动起来。“我们那时候把脑袋別在裤腰带上干革命,你看现在有些党员,满脑子都是自己,干点事前怕狼后怕虎的,党的利益,人民的利益早抛到脑后了。这些年学会整人的多了,想着干事的人少了。得好好整整了。”梁山看出王大爷心里的苦痛,但他很聪明。“大爷,有话你就跟我说呗。”“唉!”王大爷深深地叹了口气,“真的,这不是办法。现在弄得人,光想着整人,那还有别的心思,人心乱了。”梁山见大爷有点喝多了,他赶忙制止。“大爷,咱不说了。你说的让我好好理解理解。”王大爷哈哈的大笑起来,“我喝多了,喝多了,多了。”老爷子真像喝多了似的,装出几分醉像,其实他心里明明白白。爷俩到晚上九点多钟才散。王大爷对梁山说:“小子,没事常来看看我。”梁山痛快地答应,“嗯哪,我会常来的。”大门口王大爷拉着梁山的手,就是不想撒开,他老人家好像还有好多话要跟梁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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