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太君瞧着那两房眼底的窃喜,心中冷笑:上不得台面的狐媚子,知道我乖孙成了太子妃无法继承爵位,忙不迭的高兴呢。
师道然素来不管后宅琐事,又顾念李氏姐妹的父亲对自己的救命之恩,不晓两人真实性情,只当两人是体贴贤良之人,遂对李氏姐妹诸多照顾,那两姐妹瞧着夫人性格柔顺,不争不抢,便也不将她当放在眼里,可怜那韶国郡公夫人作为正妻却时常被两人压着,全靠孟老太君做主才不至于被欺负了去。
孟老太君厌恶的皱了皱眉,收回了视线,早前下人来报师玉卿去了族学,这会子看看天色,也该回来了吧。
孟老太君估算得不错,大管家李思瞧见师玉卿回府,赶忙将他往正堂引:“少爷您可回来了!老爷,老太太,太太都在大堂等您呢!”
师玉卿连回房更衣都来不及就被管家催着走,好奇道:“出了什么事?怎么都在等我?”他歪着头想了想,小声嘀咕道:“我并未做出什么惹人生气的事啊。”
管家听了这话心疼,他打小看着师玉卿长大,知他虽为嫡子又是世子,却最是乖巧懂事,整日拼命苦读想考取功名承袭爵位,虽有老太君护着衣食无缺,无人敢欺负,但终究因为后宅内的斗心勾角受了些连累,背地里听见难听的话,受了两位哥哥的奚落也只忍着,从不告状,不拿下人出气。
这一听几位长辈在正堂等他,头一个想得便是自己是否做错了事,李思瞧着才十五岁,身量较小,有些稚嫩的师玉卿心疼,无奈的摇摇头。
师玉卿怀着忐忑的心情跨过正厅的门槛,见几位家长个个面色凝重,厅内气氛如冰,忙上作揖给几位长辈行礼。
师道然陷在沉思里,反应不如孟老太君快,见她先一步让师玉卿免礼,也木然的跟着摆了摆手。
师玉卿见几人神色如此严肃心中不安,不由回忆着自己可曾做了什么错事,被人告到父亲跟前,他偷偷瞧了瞧两位兄长,见他们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与以往告状时的神情不同。
“玉卿。”
师道然浑厚老成的声音打断他的沉思,他忙恭敬的应了一声,师道然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仿佛被重锤敲击了一般。
“皇帝陛下下了圣旨将你指给太子殿下,下月初六完婚,你从明日起就别去族学了,在家好好准备。”
师道然说完叹了口气,将圣旨递给他,愁眉苦脸的背着手离开了正堂。
眼见师道然离开,两房妾室并庶子朝孟老太君行了行礼也转身离开,大堂此时只剩无奈摇头的孟老太君,用丝帕抹泪的韶国郡公夫人,以及捧着圣旨愣在当场的师玉卿。
师玉卿一遍一遍的看着圣旨上的内容,他无法相信父亲的话,硬是要从上面看出什么错处,可惜的是,师玉卿,他的名字写的再清楚不过。
他即将成为太子妃,还是皇上亲自指的婚,为什么?太子是皇后嫡子,深受皇宠,不应该指给他家室更高贵的世家小姐吗?虽说大成朝可以迎娶男妻,男子服药也可如女子一般繁育后代,可毕竟不是人人都可接受同性婚姻,生为男子有几个会愿意为另一个男子繁衍后代。
师玉卿在乎的不是成为男妻,他此刻想得更多是自己无法考取功名,无法为韶国郡公府争光,无法在朝堂施展抱负,无法靠自己的努力让父亲为自己骄傲高兴。
顷刻之间,师玉卿的梦碎了。
孟老太君看着孙子绝望的神情,又听见儿媳低声的啜泣,心疼如刀绞,可她不能哭,多少双眼睛盯着韶国郡公府,皇上赐婚是天大的荣誉,若让皇帝知道他们不喜这门婚事,连累家族不说,恐怕师玉卿嫁过去也会受苛待。
孟老太君硬撑着挤出一抹笑,对儿媳道:“好了,知道你舍不得玉卿,竟跟孩子似得哭起来了,皇上能瞧得起我们玉卿是咱韶国郡公府的福气,理应高兴才是,虽说以后不能日日见到孩子,但玉卿嫁入皇家,能侍奉太子也是他的福分,快收起眼泪吧,明个皇上派人来下定礼,怕会有不少人来道贺,别哭肿了眼倒叫那些夫人小姐们笑话你。”
孟老太君说完还笑了两声,韶国郡公夫人听见婆婆如此说,忙低头擦干眼泪,强挤出笑道:“是的,让老太太见笑了,哥儿从小就跟在我身边,想到日后不能如这般天天见面,有些舍不得。”
孟老太君点了点头:“都是做母亲的,我自然是明白你的。”
她由大丫鬟扶起身,走到师玉卿跟前,轻轻拍了拍他握住圣旨的手,低声道:“孩子,我知道你心里的苦,可这是皇命,没办法啊。”
孟老太君瞧着他不发一言垂头发愣的模样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叹了口气对儿媳道:“婚礼还有许多事要操办,你随我去找你老爷一道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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