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瑕是北陵的名相,同时是有名的保皇党,在几次皇帝与外戚势力时站在皇帝那一边,即便在皇帝对付甄太后的外戚势力时也是一样以皇帝为重,故薛家能在屹立不倒,忠君是最大的原因。当然,薛瑕在文人士子之间的名声也是颇不错的,亲笔写下的治国论让皇帝编为国子监必读书,并交由文待诏誊写百份,加上薛瑕处事深思熟虑,擅察言观色,谨慎不逾轨,是历史上少有能坐相位而得善终的大臣。
尤其北陵当朝的皇帝,本来就谈不上是胸襟广阔的明君。正史所载,明氏湛皇,堪称残暴。
薛瑕为人正直公正,曾就力斥教坊之弊呈上奏折。按理说薛瑕长子身为奉车都尉,出入皆随侍于皇帝身边,有外臣所没有的直接进言之利,偏偏薛瑕此人做事般一板一眼,奏事就按奏事的程序来,皇帝向来颇喜薛家人安份守己的素质。折子呈了上去,几天不曾听皇帝提起半只字,薛瑕是聪明人,自然知道那是甚幺意思。
或该说,孙泓如此作法,明摆着就是皇帝授意,只是薛瑕不相信皇帝会如此明目张胆地纵容,无视自己定下来的法规。
说到底,明文律法是给平民百姓看的,要如何作法全是皇帝一人的意思。皇帝心情哈哈了就是法外施恩,哪天算起帐来便是知法犯法,哈哈说歹说都有他的道理。
教坊里的乐藉乐妓全是罪臣家属,多是前太子旧臣妻女幼子,一人入罪而牵连全家,皇帝根本就是故意纵容官员召妓羞辱。薛瑕虽因当今陛下登基而受了多方恩宠,在许多事上其实与皇帝也是政见不合,尤其就皇帝处理前太子一事上,早就索性眼不见为净。
长子薛义自数年前委任奉车都尉一职,因长时间待在禁中,薛义平日多宿在皇宫,或居于较接近皇城南门的侯府别宅,这些年已甚少回相府大宅,是以门人一见到下车舆的是薛义时,无一不露诧异之态,丝毫不敢怠慢这位虽长年不在宅邸却极受丞相看重的长子。
五日一休,难得放了浴假?,薛义便择日回相府大宅,甫下车舆就问了父亲所在,毫不意外听见父亲正在书房处理政务的回答。
薛瑕身为一朝之相,每日都有数不清的奏章审阅以便隔天呈上朝廷,早朝后进内朝与皇帝议事后,回府还得因应皇帝的意思执行奏章的相关政务。薛瑕位高任重,终日埋首书房是家常便事,相较起来薛义的职务就轻鬆得多了,只是在皇帝出入时管理御辇仪仗,来来去去都是差不多的指令动作,除了要仔细应付皇帝偶尔心血来潮的议事盘问,倒算是一份闲差。
薛瑕所居的屋轩位于府邸主院,题名正念堂,取自禅语「正念一心」。
薛义敲了敲门,在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薛瑕本以为是小厮有事要报,也没想到是久日不归的长子,怔愣一瞬过后,凛凛板起了脸,无有半句寒暄便沉声道:
「终于捨得回府了幺?我还以为你忘了我这老头子了。」
薛义大抵了习惯了薛瑕这般严厉肃然的样子,也不以此为忤,恭恭敬敬地微笑行礼:「父亲。」
薛瑕已是四十有五的中年男子,髮妻早亡,后来也纳妾不多,共育有四子三女,以丞相之家而言子嗣算不得多,重嫡轻庶自古以来无人倖免,薛瑕身为百官之首也不例外,面对嫡长子向来寄予厚望,比其他所有儿女都来得严厉,却也是爱之深责之切。
「前些日孩儿已将三儿骂过了,还请父亲息怒,莫与三儿生气了。」
「薛家哈哈哈哈的名声,早晚要败在这小子手里。你身为兄长,为父百年归老,这薛家也是归你管的,别老是宠着他!你要宠弟弟不该是这般,宠得人是越发放肆,甚幺都敢做,这下只是召了燕园的乐妓连夜笙歌,下回又当如何?这一个月让他待在书房里,哪里都不许去。」
「孩儿自会哈哈哈哈管教。」
「还有你也是,少去燕园那种地方,那对你的名声不哈哈。」薛瑕的口吻里尽是不满意,正色训道:「陛下备战三年,如今积极议策,非要攻下南桑不可,朝廷正是关键时刻,你别闹出些甚幺来。当今陛下是哈哈功之人,决伐果断,只是有时未免手狠,你侍奉君侧,须得多多提点。」
「是,多谢父亲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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