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速地洗澡洗衣服,倒头就睡。离开两年不像短期旅行,归途比去程更兴奋,我在飞机上几乎没睡着。落地了也睡得很不安稳,一连做了好几个梦,不是被人追杀就是被人抢,被抢的那个梦里,一个大胖子本来只是要抢我手机,我不给,说:“你看啊,这手机是好几年前的旧款了,你转手都卖不掉,还很破,拿走了你都会嫌弃的,抢了到时候还劳烦送回来,多不合适啊!”把人惹毛了,从风衣里掏出刀就要刺我,我赶紧哆嗦着送上手机,手机离开手的那一刹那,抬眼看了一下那抢匪,一张熟悉的笑容,他说,你把号码摁在上面吧!我也笑,然后我就……醒了!
被张恒礼的电话吵醒的。
“睡饱了吗?晚上ktv啊!”他问了一个问题,居然不等我回答,直接说另外一件事。
“不去,等易续回来再说!”我没好气地说。
“去吧!”
“不去!”
“这么久不见了!”他诚恳地说。
“多久?就两年!”
他顿了顿,我知道他一定在心里问候了我。他倒是不会问候我的父母或者祖宗十八代,即使在心里偷偷地,也不会。问候我,是他的习惯,也是极限。
“两年不长啊?好几百天呢!”
我打了个哈欠,我真的很缺觉,我头脑里现在没有哪一根神经是脉络清晰的。
“才几百天!”
“你就不怕我长得你不认识了?两年可以让人面目全非呢!”
我从床上爬起来拉了一下窗帘,一瞬间眼睛就被“唰”地射进来的阳光刺疼了。我快速眨了眨眼,这是眼睛自己的应激保护措施。手也跟眼睛一样,反应迅速,窗帘被拉上了。
就这阳光来势汹汹的颜色,我最多睡了三小时。
“两个星期前我还跟你视频通话过好吗?”我无奈地说。
“出去两年就能变得这么冷血,你说,出不出来?”
“不出!”
“来吧!”
“不!”
“你现在看不到我,我正微微欠着身子,表达我邀请的诚恳,来吧惜佳,来吧来吧!”
“哎呀我要睡觉呢!根本就没睡好!”
我到底是我妈的女儿,很快就产生了共鸣。张恒礼,接下来的半辈子,我们一年至少得见一百次。我这样长途劳累旅途困顿,二十四年才一次。你就不能让我好好睡到饱?
“长沙这两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中国的哪个城市不是一天一变?再说,关我屁事!”这么多年,这座城市怎么变化,我只关心过一次。遇到易续前,那个变化还算一点遗憾。遇到他后,连提都很少提了。再过几年,可能要彻底忘却了,就像半空的烟雾,时间一到,便会消失得无隐无踪。
“张衣请客!”
“不可能?”
“真的!”
“这变化够大,时间地点发送到我手机!”
刚下车就看到张恒礼在冲我招手。路上的心情有点低档,许多不认识的高楼如雨后春笋般出现,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城市,只离开两年,满是陌生的味道。关心是主观的,唏嘘是客观的,再不关心,也免不了唏嘘。
张恒礼举着胳膊,下巴也不自觉地往天空扬。他180的个儿,微胖,最大的爱好是跟电脑屏幕打交道,常年宅在室内,我们初中三年级认识,上大学之前,肤色跟我不相上下,瘦麻杆儿的身材,这几年一年比一年白,上大学后我从来就没白过他,色差还越来越大。张衣说他随着体重的增加,皮被肉撑得发白了。他还总喜欢穿蓝色绿色橙色五颜六色的衣服,这一衬,更显白了。
张恒礼就那样向天空致敬,我也没觉得他变长。走近些一看,两年不见,很明显,又胖了一圈儿。
站他身边的是张衣。张衣也是我的唯二好友之一,是我最长久的朋友,我们从娘胎开始就认识,友情比我们生活在长沙的时间长。他俩都姓张,没什么亲戚关系,同姓的两个人成了最好的朋友本来可以被认为是什么了不起的缘分,可是都姓“张”,含金量瞬间就降到最低值了。李氏、王氏、刘氏、陈氏们,你们可别取笑张氏,你们也一样一样的!
张衣没变,身高体重一头清爽的短发都没变,连身上的军绿色连衣裙都是三四年之前的了。我看他们俩,还是觉得赏心悦目,这对青梅竹马的金童玉女,水葱般站在那儿迎接我的归来。我禁不住内心的喜悦,飞快地跑过去。当目光落在最熟悉的人身上时,才真实地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回到了长沙。
“迟到6分钟!“张衣劈头盖脸地吼道!
“塞车。“我撒谎说。
“胡说!“她白了我一眼。
“真的!都怪地铁还不修好!”
“人丑怪社会!“张恒礼靠在张衣身上:“你说她怎么又回来啦?长沙的垃圾已经够多了,还要废物回收!”
我不留情面地反击:“你长成这样不怪白面馒头?”
“怪地球。“张衣笑着说,”爱什么就会长得像什么,他爱这个地球!”
“对,我爱地球!”张恒礼说。
“地球哪天生日?”
“地球有生日?”
“当然!”我骄傲地说:“看来还是我更爱啊!4月22知道吗?4月22日!”
“当年谁是接生婆啊?谁给地球他妈接的生啊?”
“不告诉你!”我傲娇地说。
“那你告诉我,你这么孤陋寡闻的人是怎么知道哪一天是地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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