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睁的眼睛里闪烁出希望之光:“我也能坚定,能抗压?”
我伸手把被子往上拉,让他的脖子多那么几厘米也埋到被子里。他白白的脸露出来,像个蚕宝宝。
“能,你想想张衣,你看她多能耐,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两小无猜,你差不到哪儿去?”
“两小无猜?她那些不带问号的问句,我从小猜到大好吗?两小全靠猜!”
我想了想,说:“张恒礼呀是条虫。”
“靠。”他骂了一句,声音小得我是半猜出来的:“你不会又要作诗吧?”
“别‘又’啊,上一次都是五年多以前的事了!认真想想,不是开玩笑,我这辈子,两次作诗都是给你听的!上次易续都是沾你的光!”
他的眉头微微舒展开,说了一句话,我实在没听清。
我弯腰凑近些:“你说什么?”
“先说名字。”他说。
“名字啊?名字就是……《惜佳眼里的张恒礼》!”
“没进步!”他的嘴里轻轻喃喃着,鼻子和眼睛都有点发红。
我伸出食指轻轻刮一下他的脑门,表示抗议,说:“张恒礼呀是条虫,生龙活虎闹哄哄;张恒礼呀是头猪,非常时候顶梁柱;张恒礼呀是孬种,面慈心善情意重。”
他再次闭上眼睛,点了点头,坚决又缓慢。
“你就是不承认,你就是到德国学中文去了。”
“我听懂了,你这是拐着弯表扬我,《惜佳眼里的张恒礼》比《易续眼中的惜佳》好,对吗?”
他动着嘴唇:“是张恒礼比惜佳好。”
“是啊!”我说,“还有最后一句呢!”
他安静地等着我。我把身子俯得更低,双手用力,透过厚厚的被子抓住他的肩,想要传递给他最大的能量,我说:“张恒礼呀要加油,家人朋友同守候!”
他嘴角微笑着,一行泪从眼角奔到枕头里面去。
半晌,他睁开眼睛:“惜佳。”
我帮他擦去泪痕:“嗯?”
“说真的,如果我不在了……”
“我不会跟你走的。”
他笑:“叶惜佳就是个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死死死,我他妈现在最受不了你说这个字!
“死你妈!”
张恒礼的目光突然飘向我的对面,他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她不是那意思。”张恒礼连忙帮我解释,这一着急,居然有力气用正常音量说话了。
他妈无限怨恨地瞪着我。我问心无愧,反正张恒礼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她?爱信不信!
“你们俩怎么了?”张恒礼问。
“吵架了。”我说。
“没见你俩动嘴啊?心灵感应地吵?”
“之前就吵过了。”我说。
“多大的事啊?都是中年妇女,要互相体谅。”他说。
“她说你是我害的!”他妈说。
“怎么会呢?我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从来不害人,更别说是亲儿子!”
“我承认那话搁在平时有点过分,可是环境不同。”
张恒礼立即明白了,劝他妈:“她着急得时候说话不过脑子,也是关心我,哎呀,和好吧!”
“和好?”我冷笑,“她认为你以前吸烟是张衣害的,打了张衣。打!了!张!衣!”
“妈你打张衣了?”
“我也是关心你,着急的!”
靠,谁允许你模仿我了?!
张恒礼深深地叹口气:“你俩永远都和不好了。”
张衣带着早餐回来,我借口让她陪我去上厕所,问她能不能让心理医生来医院帮助张恒礼。刚才那样苦口婆心地劝导,似乎没多大作用。张衣说她已经问了心理医生也同时咨询了张恒礼的主治大夫,张恒礼现阶段每次清醒的时间不超过一刻钟,心理治疗实施不了。
“你白天要是没事,就在这儿看着。”她说,“我想回家睡觉。”
她头发乱糟糟的,脸庞白得发青,双眼无神,嘴唇也发乌,左脸上的包稍稍小了一点,原本的青色变成了紫红色。
她主动说要去睡觉,我高兴得不得了。
“你去你去!”我说,“好好休息,这儿放心,你一定要睡到自然醒,一定要睡饱,一定要明天再来!”
“我晚上来。”她说。
她总是穿着一身黑,在这白墙、白床单、白衣褂的医院里,薄弱得像一道影子。
“反正睡觉别设闹钟,睡好了再过来,你自己精神不好,还怎么照顾人?再说他爸妈都在呢!”
“他爸妈不顶用,他妈早上一醒来就到张恒礼床前哭,哭着哭着又晕了。他爸爸光照顾他妈都照顾不过来。”她这样说着,往日顾盼生辉的眼波,变成了深不可测的空洞。
“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我守在这儿,寸步不离。”
“你也别跟他妈吵架,别好不容易醒了,又被你骂晕过去了。”
我不服气地问:“我口才这么好?”
她只好又叮嘱一遍:“好不好你都收着点,暂时别发挥。”
我拿她没办法,只好转移话题:“早餐几块?”
“不用还,你明天把身份证带来,我借用一下。”
“借身份证干嘛?”
“身份证不用拿走,我拍个照就行。听说美国有一种药特别有效,去它们官网买需要提供身份资料,我身份证找不着了。”
她的语气不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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