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高考冲刺,从高三上学期开始,学生们的休息时间都被大大的缩减了,行动也受到极大限制,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复习备考之上,类似于封闭性集训,吴老师干脆搬了个板凳坐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除了上厕所,根本就不让学生们随意外出。
本来寒假要放到元宵之后,正月十六才正式上课,但整个高三年级,为了抓紧时间备考,正月初六就开始上课。同学们虽然各种抱怨,但也不得不遵从,初五下午,全都心不甘情不愿地,陆陆续续来学校报到。
到了初六早上,前一日因事请假的几个同学也来了。除了梁晓允,全班同学都到齐了。吴老师想,梁晓允一定是有什么事耽误了,也没在意,但一直到初六那天晚自习,梁晓允的座位依旧空着。
吴老师问梁冰,梁晓允为什么还没来学校报到,梁冰说自己也不清楚,昨天还看见梁晓允了,但他并没有说自己今天要请假的事。
吴老师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这是六年以来,梁晓允第一次缺课,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吴老师觉得内心有些隐隐的不安。
第二天一早,吴老师就骑上摩托车,去了梁晓允家,他决定亲自去看看情况。
正月初七,村子里还是一派新年的喜气,各家各户门前都贴着崭新的春联,灰暗的泥土地上,散乱地堆积着红色的鞭炮碎屑,仍在走亲戚拜年的人们,脸上洋溢着新年时节独有的快乐。
唯有梁晓允家门前显得格外的寂静。
那扇没有上漆的,经过风吹雨蚀,已经变得灰暗而陈旧的大门,没有上锁,虚掩着,吴老师隔着门听了一会,屋里没有任何声响。
他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发出古老的吱吱呀呀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这个家,他三年前曾经来过,一切陈设如故,没有任何改变,加上今天是阴天,光线不太好,屋里一切都朦朦胧胧的,看起来,反而更加破旧不堪。
两个房间里,依旧躺着两个人,白色的麻布帐子里躺得是梁晓允的奶奶,另一个则是梁晓允的父亲,两人似乎都睡着了,不曾察觉有人进来,静悄悄的屋里,除了浓郁的中药味道,还弥漫着一种酸霉的气味,像什么食物馊掉了一样,似乎是从病人的床边飘过来的。
吴老师蹑手蹑脚地在屋里转了一圈,没有看见梁晓允,也没有看见梁晓允的妈妈,又不忍打搅床上的病人,只好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他站在外面的院子里等。
过了一会,梁晓允妈妈回来了,她头发依旧凌乱不堪,手里提着一个竹篮,装着洗好的衣服,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两颗白菜,应该是刚刚从地里拔的,准备当作午餐的菜。
她似乎已经认不出吴老师了,望了望这个站在自家院子里的陌生人,眼神里露出了一丝讶异和好奇,似乎在问:“你是谁?到我家来干嘛?”
吴老师迎上前去,笑着问:“梁晓允呢?他不在家吗?他昨天怎么没去上学?”
梁晓允妈妈又朝他脸上望了望,大约感觉他不像坏人,才断断续续地说:“晓允去大城市了,去很远很远的城市赚钱去了,赚钱帮他爸爸治病。”
吴老师大脑一片空白,他之前的预感成为现实了。
梁晓允妈妈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放下竹篮,到屋里,拿出了一张纸,交给吴老师,自言自语地说:“这是晓允留下的,上面写了什么,我不认识,他让我交给吴老师,他说吴老师一定会来找他的,你来找他,你就是吴老师吗?”
“我就是,我就是。”吴老师心不在焉地回答着,赶忙打开那封信,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
看完信的吴老师,表情凝重,眉头紧锁,他将这封信折好,放进口袋,然后望着远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在信里,梁晓允将他为什么在高考即将到来之际,放弃学业,出外打工的前因后果,详细地告诉了他。原来,就在年前,卧床数年的梁父突然被查出得了肺癌,已经是中晚期,需要立即手术治疗,这个早已经风雨飘摇的家庭,只能够维持最基本的生活,哪里还拿得出一分钱来为梁父治病。万般无奈之下,梁晓允只得跟随邻居一起到深圳打工。邻居是家具厂的包工头,可以预支他一年的工资。梁晓允在信里说,他也知道念大学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但是眼下,他已经别无选择,现在出去打工,他可以早赚四年的钱,这笔钱对于他的家庭来说,比学历更为重要。他很清楚,四年之后,等他大学毕业,也许能找到更好的工作,可是时间不等人,到那时候,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
吴老师问梁妈妈:“你有晓允的联系方式么?”
“没有。”
“那他跟村里哪个邻居一起走的?”
梁妈妈带着吴老师去了和梁晓允同去深圳的那个邻居家,是本家的一个堂兄,他的妈妈将他的手机号告诉了吴老师。
回到学校,吴老师联系上了梁晓允的堂兄,他们是初五晚上动身的,从县城坐上了开往深圳的火车,今天上午已经抵达深圳,明天一早,梁晓允就要开始正式上班。
吴老师说:“你把电话给梁晓允,我有话跟他说。”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过了一会,梁晓允堂兄重新接听电话:“不好意思,吴老师,梁晓允现在在忙,说等有时间,他会联系你的。”
吴老师还想再说什么,但想了想,或许梁晓允是害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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