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前的那一日,我似乎有些惆怅,掀开帐子看着正在认真试穿大红喜服的窦司承,这身喜服我不晓得他改过多少遍了,宫里的一百九十九个裁缝一定恨的天天晚上躲在被子里扎他小人,可是这喜服穿在他身上,真的是好看的很,每一处花纹,每一处针脚,每一处皱褶都无比的熨帖。于是,我默默的叹了口气。
一向对我的评价不甚在意的他今夜似乎有些反常,他抬起头盯着我道:“你莫不是在感叹我不是漠河?”
我瞅了瞅他少有的认真的脸,道:“漠河若是穿这身袍子……”
他不耐的打断我的话:“没我好看。”
我道:“漠河总是比你高大威武些……”
他道:“你是说我坐着?”
我又道:“他长得比你英挺些的……”
窦司承不屑但又透着股子较真的劲,道:“你说那个娘娘腔英挺……”说着伸了个别扭的兰花指比划比划,一脸的嫌弃。
我只得道:“他总是比你有骨气的。”
他挑着眉毛道:“你是说有骨气逃婚还是有勇气跳河?”
我回道:“那又怎样,你还不是既没勇气逃婚也没勇气跳河?”
他笑笑,仔细打量着穿着的喜服道:“那倒是。”
我正觉得自己终归在打嘴仗上胜了他一局,却听见他喃喃自语一声:“大概我所有的勇气都用来娶你了。”
我心里莫名针刺般的痛了一下,疑惑自己何时变得这般柔弱了,却听见他又说:“毕竟作为当朝阿禄殿下的第十一任驸马,迈进附马府半只脚就等于一双脚迈进了阎王府……着实需要勇气的。”
我登时大怒:“除了姑奶奶我,谁还能好吃好喝伺候你,锦衣玉食惯着你,由着你糟蹋银子给自个儿做这些乱七八糟的嫁妆?”
他看我一眼,淡淡的说:“我那三十万两银子在你兜里还没待热乎呢,你就开始翻脸不认人了?”
我知道自己理屈,不只是为了欠他的三十万两银子。可是我输理没事,总不能输了阵仗,于是把他堆在我榻上的一堆红枕头要往地上扔,却忽然看到一只枕头上面绣着个精致的女娃娃,眉眼间与我颇为神似,带着婴孩特有的娇憨,笑的栩栩如生如精灵。
我怔了一瞬,却转而冷笑,我自生下来就跟鼠子一般见不得光,何以会有这样灵动的笑容。
却又忽然发现自己手里的另一个枕头依旧是个女娃娃,衣服发髻换了些样式,依旧用金丝线绣的一丝不苟,并且,依旧是我的样貌……
我不禁好笑,他没日没夜的忙里忙外这么多天,竟出了这样的岔子:这龙凤枕头怎会是一双女娃娃,对男嗣为大的宫廷来说,这可是触霉头的事情。
我道:“这枕头你怕是弄错了的。”
他没瞧,低着头摆弄着什么:“我对那个女娃娃的裙裾上的紫色丝线还是不满意,却还是找不到合适的,怕是来不及了。”
我想他是会错了我的意,便又道:“这龙凤枕头上可是一对女娃娃……”
说完又觉得无趣,管他吉利不吉利呢,过了明天这场戏就谢幕了,谁会关心戏台子搭得怎样?
他却抬头看了我,道:“没错呀,是一对女娃娃。”
我疑惑更甚,正欲说什么,却听见他说:“女娃娃多好,长得像你更好。”
我略微迟疑,奚落道:“你应该晓得我们根本不可能有子嗣,退一万步讲,若真有个女娃娃,你爹让窦氏子孙坐稳江山的打算岂不是落空了?白留下我这颗棋子,也白嫁了自己的独子。”
他一本正经的看着我,眼睛里是令人醉死方休的温柔,我不得不承认,他长得比我那十个驸马都耐看,他说:“阿禄,如果我不是我该有多好……”
我不知如何回话,心里苍茫一片:若他不是他,结局就会变得不一样么?
他却坐在从窗子里泻进来的星光里,大红色的喜服柔和却美艳,脸膛如玉,他似乎欣慰的说:“阿禄,你看外面的星星,亮得很呢,明天果然是个好天气。”
外面的星星正亮呢,明天果然是个好天气呢。”
我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月亮弯弯的,星子果真亮得很,帝王星硕大的一颗挂在那里,他果真挑了一个适宜婚嫁的好日子
我最初识得星辰,是窦承司他爹教的。
那时我四岁,窦司承他爹主动向我父王提出为我开蒙。
丞相学识渊博,我父王自是觉得合适的很,于是便允了。
也是在这样一个星子灼灼的夜晚,我背完了书他亲自提着灯送我出门,我看到了那颗最亮的星。
他告诉我,那是帝王星。
我那时懵懂,欢快的说:“我以后要做那颗最亮的星星。”
他若有所思的笑笑,没说话。
后来我父王在紫烟缥缈的炼丹炉跟前很是不经意的问我:“你想做帝王星?”
我不晓得丞相对我父王说了什么,只是从那时起,看到了父王眼里森森的寒意……
若是丞相那时告诉我,那颗最亮的星星只能是父王来做,我必不会有任何妄想,他是我的父王,虽是对我寡情,却是生我养我的至亲……时事把我逼成如今的我,不是丞相所愿,亦不是我所愿。
我赤着足走到窗子跟前,心里默道:“如今,我只能做帝王星了。”
窦司承在我身后,淡淡的说:“阿禄殿下想要的,总会得到。”
我直着身子没说话,生生把眼泪逼回去,我心想:“跟自己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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