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快换好衣服的程亦涵大步穿过客厅,遥遥地喊了一句:“我在车上等您。”
三分锺以後,因为江扬跟平日完全不同的拖沓而等得有些著急程亦涵看到他的指挥官大步走过来,脸色铁青,後面跟著满头冷汗的苏朝宇,嘴唇上的血痕表明了训诫的严厉程度。
江扬强压著怒火,镇静地告诉暂时充当司机的程亦涵:“直接去受害人被安置的基地宾馆。”
苏朝宇坐江扬的右边,沈默地埋著头,肩膀一直在轻轻颤抖著,江扬下意识地咬自己的下唇,拍拍苏朝宇,安抚:“过来,靠著我会好受一些。”
苏朝宇沈默顺从地服从了命令,蜷起身子,枕著江扬的大腿侧躺著,那双蓝眼睛里仿佛蒙了一层迷雾,里面有刻骨的自我厌弃和沈甸甸的悲伤,这些都是苏朝宇所尽力掩饰的。江扬见过各种各样的苏朝宇──意气风发的青年冠军,疲惫刚强的年轻军官,孩子似的扑在他的怀里大哭,笑起来很狡猾的小兵……他一直知道那灿烂後面有无法排遣的凄凉歉疚,却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去触碰那些心灵深处的往昔,但是现在……
江扬一只手小心地给他轻轻按摩著,那里三条瘀紫的痕迹正飞快地肿起来,稍稍一碰,苏朝宇就疼得哆嗦。江扬揉揉自己的眉头,他从未这样苛责过任何一个属下,他总能完美的约束自己的脾气,绝不滥用权力和惩罚,但今天却毫无理由地狠狠打了骂了自己花了最多心思最舍不得的苏朝宇。他知道程亦涵是对的,他在失控,波浪形的失控呈涨潮趋势,为雕花凳上赌上尊严的坚持,为听到他意外受伤时的惊心,为支撑在墙上的修长手指,为赢了游戏时傲然挑起的嘴角,为烟花後面绝美的笑容,为自己……无法控制的心动和不舍,甚至为他要求离开时那样确凿和淡定的神情,竟然连军服都穿好了,东西也收拾好了,叫人怎麽拒绝?难道要他放下指挥官的架子去求他留下?怎麽可能!
江扬咬牙切齿地把自己从胡思乱想中拽回来,理智一次又一次强调苏朝宇危险性的同时,感情拒绝像过去一样无条件的服从,阳奉阴违地擅自指挥舌头对那个疼得冷汗涔涔的人说出了一些甚至带著些道歉讨好意味的安抚的话,这让理智气得发狂,却完全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来,只得摔上门和感情背对背的赌气。江扬停下手,仰靠在後座闭上眼睛,他需要一个急刹车,哄好了自己才能继续往前走。
汽车平稳地穿过一个亮著绿灯的十字路口,沈默的空气里隐约有一些仪表的滴答声。十分锺以後车子开进基地宾馆的大门,林砚臣的手下迎过来报告:“长官,队长调用了十五层以上的全部房间,请您核准!”江扬大步走,一面签字一面问:“情况怎麽样?”
“基本还在控制中,中校已经叫了专业的医护人员对重伤员进行治疗。”
“有队员受伤?”江扬皱起眉,飞豹队的战力会让他们在与人贩子的交火中受重伤?这太奇怪了。
“不,是……”那个年轻的少尉风尘仆仆的脸上有一种故作坚强的意味,“是救出来的那些孩子……”
江扬踏上电梯,身後跟著副官,他惊讶地发现刚刚软在车里的小中尉竟然寸步不离地跟著上来了,这一次理智成功阻止了情感不合时宜的担心和伸手给他擦擦冷汗的意图。
江扬一眼也没有看身後的人,几乎用一种风一样的速度冲出电梯,林砚臣和他的两个队员正在楼层服务台说话,看到指挥官这个样子吓了一跳,立刻用最标准的军姿站直敬礼:“报告长官,受伤的孩子们在这一层,大夫们已经进行了必要的处理,伤势太重的一两个孩子可能需要立刻转移到医院里接受手术。另外,因为我们羁押这种犯罪分子并不符合相关的法律,也只能以‘武装袭击现役军人’为罪名,拘禁在旁边基地治安监察所里面,由专门的人守著,如果您需要,我想审讯是可以立刻安排的。”
江扬点头,林砚臣再次敬礼,递上一只u盘:“现场的照片都在这里,详细的报告我会在两天内提交给您。”
忙著跟自己发脾气的江扬觉得头痛,他放弃了一向谨慎冷静的判断,用一种冷淡而又暴躁的口气说:“不要告诉我你们在枪战中因为意外和顽强的抵抗而误伤了平民,我不喜欢这种解释。”
林砚臣一愣,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江扬,於是把求助的目光投递到程亦涵那里,他也注意到了跟在身边的苏朝宇,冒著冷汗,把嘴唇咬得全是血口子的苏朝宇。
“难道是小家夥惹恼了老大?”林砚臣心里想著,嘴上却解释说:“不,长官。”
程亦涵皱眉,今天的江扬的确是非常奇怪,临出门前居然对没有什麽错的苏朝宇用家法,在车里温柔地让人不能理解,出来却在处理政务上表现出异常的烦躁来──他隐约觉得有什麽事正在那个年轻人的心里发芽,他的理智知道那是一棵真正的毒草,感情却舍不得拔除它,所以让这位远比自己年龄成熟的司令官失常了。不过二十一岁的副官在心里叹了口气:拔苗助长的精英教育也有无法涉及的领域呢。
“司令官,我想去查看一下被救儿童的情况,请您允许。”程亦涵解围。
江扬自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不用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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