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阳想起来了,他出门的时候夏妈妈怕他被风吹皴了脸,的确是给抹了好些蛤喇油。
蛤喇油便宜,用透明的塑料纸包了跟糖块似的,才卖一毛钱,耐用又香,一般人家冬天都用这个。这玩意儿雪白一块,长得像糖,闻起来味道也有点像,夏志飞小的时候嘴馋还差点给吃了。
蒋东升缠得黏糊,气得夏阳在被窝里踹了他一脚。旁边睡着的人有点闹情绪,陈书青重重翻了个身,咳了一声。挨着墙的那两位终于有点自觉,不再做小动作。
夏阳白天上午文化课,下午劳动课,也累了,略微反抗了下便在蒋东升怀里睡去。宿舍里阴冷透风,也幸亏蒋东升像个热火炉子似的,有他贴着还暖和些。夏阳缩在墙角里,蒋东升半覆在他身上,两个人贴的亲密,睡得香甜。
陈书青第二天早上起来看到的正是这样的一副画面,他系着扣子的手也慢了半拍,一时心里有些闷闷的。他跟夏阳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夏阳可从不跟人这么亲密,哪怕是有的时候学校太冷了,也只是跟大家一起堆着被子挤挤罢了,哪里曾跟人这样窝在一起过?
大概是被压得久了,夏阳在被窝里微微动了下,睁开眼睛,不过在看到站在他床前的陈书青之后,又很快扭过头去,这一下正好躲进了蒋东升的怀里。那臭小子睡得迷迷糊糊下意识的搂紧了夏阳,含糊不清的嘟囔了一句什么,鼻尖都恨不得贴到夏阳脸上去了。
这在陈青书眼里,就像是夏阳主动扑进对方怀里一般,他看到包裹着两个人的被子抖了几下,像是挣扎了一会又安静下去。
陈书青一口气憋在胸口,心脏不争气的狂跳起来,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会这样,心里酸的瑟的乱糟糟混成一团。往常夏阳跟大家都淡淡的,他也从未留意,但是现在不同了,他从未想过夏阳会跟人这样腻在一起。
早上起来有早自习,先上课后吃饭,男孩们火气旺,爬起来用带着冰碴子的水洗把脸就往教室去了,也有懒的,只洗洗眼睛,嘟囔着能睁开看书就成。
夏阳等陈书青走了之后,也起来了,蒋东升磨磨唧唧的还想眯一会,伸出手去抓夏阳的脚腕,刚碰着就被夏阳不轻不重的踢了一脚。夏阳衣服已经穿整齐了,看了外面一眼,昨天半夜下了场雪,路上更难走了。
“我跟老师请了假,这几天要去我姥爷那边住,就不回家了。你要是想回去,我可以……”
蒋东升打了个哈欠,问道:“你去你姥爷家干嘛?”
夏阳也没瞒着他,“我去赚钱。”
蒋东升乐了,套上衣服起来,道:“巧了,我最近也缺钱,你带上我呗!”他举起胳膊,像是展示似的给夏阳看,“我比你有力气,你扛不动的我帮你就是,到时候给我五十块钱,我回家当路费。”
五十块钱在当时是一个大数目,一般人家一年也就能有二百块钱左右的收入,夏阳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他要做的事儿肯定能赚钱,但是他一个人去做,恐怕还真没那个力气,有个帮手也是好的。况且他赚钱本就是想拿给蒋东升当路费,那家伙瞧着高瘦的个儿,但是上手去摸,可都是一身腱子肉,有力气的很,不好好利用太浪费了!
夏阳看了蒋东升的胳膊一眼,点头道:“好,我带你一个,但是你必须得听我的。”他有点儿嫉妒了,要是他也跟蒋东升似的这么有力气,不,哪怕是有一半的力气也好,做事情可就方便多了。
去夏阳姥爷家的路并不远,平日里骑自行车半个钟头也就到了,但是现在下了雪,路上走走停停的,用了一个多小时才到。
作者有话要说:
夏阳:好了,现在我们是一个篮子里的喵了!你好好干活,我给你开路费,嗯哼!
蒋东升(低头沉思):……
夏阳:你是不是又在想奇怪的事了喂?
蒋东升(低头喃喃):我只是在想(要不要回去揍)陈书青。
夏阳:泥垢了。
9、卖瓜子
夏阳姥爷名叫曾铭德,曾家几代开办学堂,曾老爷子本人更是当时翰林家的孙子。早些年形势紧张,翰林老爷只来得及带了大儿子逃去新加坡,后面一大家子走的走,散的散,渐渐败落了。
曾老爷子少年时也有几分薄名,但是那个动荡年代里说错了话,得罪了人,被扣上臭老九的帽子还关了牛棚,加上家庭出身,子女都被分到了“黑五类”里,很是受了不少折磨。
幸而老爷子家几世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新调来的地方官是他的一个学生,给通融了下放到乡下,曾家人几经辗转,最终来到了建林镇落户安家。
曾老爷子现在寡居,老伴儿去世的早,唯一的女儿也嫁了人,平日里就自己一个人住着。日子虽然困难,但是有外孙夏阳常来看望倒也能苦中作乐。
“姥爷!”夏阳在门口拍了拍外院的木板门,打下不少雪沫子。“姥爷,你在家吗,我是夏阳!”
老头早在听见第一声喊的时候,就趿拉着鞋跑出来了,瞧见夏阳站在门口当真是又惊又喜,几下把院门打开,道:“快进来快进来,你怎么来啦?外面雪这么大,冻着了吧,哎哟,这手都冰凉的……!”
夏阳看着他姥爷跟从前似的,抓着他的手嘘寒问暖,眨了眨眼睛露出个笑来,“不冷,我骑车从学校过来的,快着呢!”
曾老爷子看了夏阳的棉鞋一眼,心疼道:“鞋底儿都湿透了!”老爷子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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