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香一听那声低低的“嗯”音,寒毛都竖了起来,忍不住翻过身背才他,低声回答:“没有。”
这是实话,虽然刚才那么问,其实心里还是希望他能留下的,几天的近距离的平心相处后,他像是重新认识了这个人,发觉他会捉弄人会说刻薄话会笑得恶劣,同时也会温存体贴人,那些狠厉阴森的感知似乎只是他某段无聊漫长日子里的一段幻相,毫无真实感。现在,他知道自己已经开始在依赖他了,也知道这样不对,却不想阻止。
说到底,他们之间有些牵扯,哪可能因为两人不见面就能断得了的?
眉头攒了攒,萧香转过身抢了他手上的书,就着翻开的那一页看,顿时啼笑皆非:“你说的批注就这个?”
“不然呢?”沈破浪扬眉,“你不会以为以三七和十一的性子能言之凿凿注出什么有内涵有深度的东西吧?”
萧香笑,眼睛锁着书页,那上面是彭斯的一首诗,有中文翻译,最后一小节是:我若是天下的君王,大印我俩共同执掌,共同执掌;我王冠上最璀璨的宝石,便是我王后的形象。而批注是十数个不同样式的王冠,且笔记完全出处不同的两人之手,想当然尔应是十一和三七。
“图画得非常漂亮。”他中肯道。
“唔。”沈破浪应了声,起身从窗口翻了出去,没几分钟就一身水汽的又翻进来,上床躺着,闭眼欲睡。
萧香悄悄地把挡在脸上的书移开,带着些许好奇、忐忑和试探暗暗打量他极具线条感的侧脸,恍然发现他又浓黑的剑眉,眼窝较常人深,鼻子高挺,嘴唇呈健康的淡色泽且下嘴唇中央稍凹,给男性十足的俊脸添了抹润色,看上去很性感。
沈破浪突然侧过身与他面对面,把书抽放一边,揽过他脑袋,低声说了句:“睡一下。”
萧香屏息不动,心思翻涌,一会儿便又忍不住开口:“你知道宿命论么?”
“嗯?”沈破浪愣了愣,翻身躺平,盯着天花板半晌才道:“本质是因果关系,由之前事件原因或自然法则决定,这一切表明了冥冥中自有定数?”
“嗯。”
“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唔……”拖着长长的语音,萧香有些意兴阑珊的叹道:“只是觉得挺诡异的。像佛家所说的缘分。很多事情就像两条平行直线一样,不管怎么延伸,它们都不会有交接点,可其实它们只是需要一个机缘,或者等待一个机会,只要改变其中一条的性质,就能与另一条相交了。”
沈破浪转头望他,玩笑道:“你是指哪方面?”
“……”萧香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又喻指“他和他”,但是……“随便说说而已,什么也不指。”
“那就别提了,基本上我不信宿命。”
act 28
午后,二楼堆满各类成品或半成品雕塑、超大工作台、搁物架及大型板料的外室里,十一和三七正兴致高昂的拿捏萧香,就窗台一处取了好几张不同角度的速写,两人把十来张素稿综合对比过后,设计出最佳角度最佳光线,摆好姿势令他不许动,开始构图。
炙热的阳光笼罩在身上,几乎要把人融化了;窗台水泥板很硬,坐得屁股都疼了;身上密集冒汗,粘着衬衫难受得很……
这真是一场酷刑!萧香心里哀嚎不止,万分后悔答应这两个臭小子折磨自己,早知道他就跟他们耗着!
“快一点。”萧香有气无力的催促。身体不能动,只有眼睛是自由的,滴溜溜转了一圈,在看到十一发亮专注的眼神时,忽然心里所有的抱怨都消失殆尽。这个孩子在他人眼里或许是不正常的,但在他眼里,他是有着孩子般的纯良天性,不耍心机不会伪装,热情执着的做自己喜欢的事和对待自己喜欢的人。
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沈破浪站在三七身后看他用简单的黑线在白纸上慢慢勾勒出萧香的形貌,抬眼望向亮光中的人,蓦然被他唇角边弯起的一抹笑意给攫住了心神,身体里某个部位似乎被锐物狠狠的戳了一下,疼痛难当。他深吸了口气,转回内室拿出笔记本,放在窗台边,把耳麦给他戴上:“听着解闷。”
萧得转眸一笑,又望向别处。
ja空悠恬淡的声音在耳边环绕,带着他飘浮云端一同在纯净透明的天空中遨游,眼下触目所及的是蔚蓝色的海面、沙滩上戏耍欢笑的人们、被海水冲刷得反射出光线的滑亮礁石、身边飞过的海鸥,连那几声低吟的“enen……”都沾染了些许松散的笑意和纵容。
十一手上的炭笔急速挥动,粗糙的笔尖刷出一片朦胧的极具质感的阴影,黑、白、灰的界线如此决断又如此暧昧,白纸上活生生显现出一个人,他半身浴光,耀眼不可方物,但微扬的嘴角却泄漏出懒洋洋的偷得浮生半日闲的窃喜。
沈破浪看着,忽然想到一部电影,叫《追忆似水年华》,有着浓浓的缅怀气息和若隐若现的怅然。他不明白为何会把那带着些许伤感的电影跟眼前的画面联系在一起,只是当脑海中灵现闪过时,整个人犹如醍醐灌顶,那些在心底蛰伏了长达三年甚至更久的深沉心思此时纷纷兑变成彩蝶,妖妖娆娆的在心上飞,投下一片斑斓陆离的光影,那光影赫然显示出:年华似水。
是啊,年华似水。还有多少个三年可以流逝?还要等流逝多少个三年再来追忆?他对他的惧怕与陌离已经成为他心灵的桎梏,告诉自己要先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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